第110章

嘩啦。

玉龍瑤如夢初醒般地從水裏站起身。

他愣了一下, 又陷入了無盡的思緒裏。

難道他愛上金羨魚了不成?

他如嬰兒般赤條條地,不著寸縷地站著,審慎地從頭到尾評估著他對金羨魚的感情。

玉龍瑤說不出這是一種怎麽樣的感情, 或許,世人眼裏,足可稱之為“愛”。

如果不是愛上了她,他怎麽會想著她自讀?

如果不是愛上了她,他怎麽會耿耿於懷她的放浪。

他一邊思索, 一邊伸開手臂擦身穿衣。

赤足踩在地面上。

玉龍瑤的腳趾白皙圓整, 濕漉漉的,在燭火下仿佛微微發光。

他其實一點兒都不遲鈍, 相反,他極其敏銳。

玉龍瑤察覺到他對金羨魚的感情有些不對勁, 不受他的控制,超出了他的把握。

他抿緊唇, 文秀白嫩的臉蛋看上去有些焦躁。

他不是那種允許事情超出自己掌控的人。

但同時,玉龍瑤對金羨魚的性格頗為了解,她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 便絕無可能回頭的人。

他無法挽留這樣的她。

他當然不可能挽留。

時間還早, 但這一天他都心神不寧。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玉龍瑤突然夢到了金羨魚。

他靜靜地旁觀著夢裏的自己, 將她的腿折過去,往胸口壓,似乎以此來宣泄內心的妒火。

玉龍瑤從夢裏醒來,垂著眼抹了把身下的被褥,已經濕透了。

耳畔似乎還回響著雪峰搖顫, 啪啪作響,他喉口滾了滾,方才冷靜下來,此刻又毀於一旦。

睡得太早了,他現在沒有一點睡意。

這夢反復糾纏著他,玉龍瑤一聲不吭,安安靜靜地坐在黑夜裏,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澄澈幹凈,凝望著半空,像夜空裏的星星。

夜半,金羨魚昏昏沉沉地從睡意中掙開,忽然察覺到身邊仿佛傳來一陣吐息聲,壓得很輕。

她剛要作出應對,唇瓣上卻烙下個溫熱的東西。

揮舞的雙臂也被用力按在了頭兩側。

一個吻。

金羨魚怔了怔,有意識地皺緊眉,放松了四肢,像是做了個逼真的噩夢。

這個吻停留在她唇瓣,就沒了動靜,似乎是在猶豫和斟酌該怎麽繼續下去。

對方唇瓣輕輕摩—挲著她的唇瓣,頓了頓,吮了一口。

就在撬開她的唇瓣,繼續深—入的時候,忽地又坐直身子,放棄了這一切,轉身離去。

第二天金羨魚見到玉龍瑤。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玉龍瑤和氣地問。

金羨魚搖搖頭:“沒什麽。”

“對了,你昨天晚上出去了嗎?”她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玉龍瑤安靜了一瞬,空氣好像陷入了一瞬間的凝滯。

頓了片刻,他問道:“我在屋裏睡覺,出什麽事了麽?”

他嗓音不疾不徐,神情溫和坦蕩,絲毫不顯心虛和忸怩。

金羨魚說:“沒什麽,我只是隨口問問,繼續吧。”

所謂的繼續,是指將對方的神識從自己識海裏剝出來這件事。

他們二人落得兩敗俱傷,如此窘迫的境地,誰也沒多說什麽,卻難得默契地在這客棧裏住下來,待處理過神識,再秋後算賬。

每天白天,金羨魚都會和玉龍瑤一起,在他的指點下將絲絲縷縷纏繞在一起的神識剝離出來。

金羨魚不懷疑玉龍瑤的能力,也不怕他夾帶私貨。這還得多虧了他,在他的“督促”下,這段時間以來她簡直也成了個神識宗師(理論上的),不論玉龍瑤動什麽手腳,她都能有所察覺。

而玉龍瑤明顯也不想選擇在這個時間和她撕破臉。

這一晚上相安無事,那個人沒有來。

到第三天的時候,對方才姍姍來遲。

照例覆唇而上,這一次原本溫和的吻,逐漸有些失控。撬開她的牙關,卷起她的舌尖用力吮—吸。

他的吐—息有些紊亂,在床畔坐了很久,這才幫她掖了掖被角。

此後一連幾晚,對方偶有造訪,起初謹慎、尚算克制,但之後食髓知味,行事則越來越放縱。

風停雪霽的那一天,鏢師們笑著與她告別。

“金道友,風雪小了,咱們也也該上路了。”

這些天來,金羨魚每天剝離完神識都會跑去和他們一塊兒喝酒抒發郁悶的情緒,彼此之間已經結下了不薄的情誼。

鏢師們走南闖北多年,對萍水相逢,萍聚萍散極為看得開。

金羨魚本來還有些傷感,但被他們的情緒感染,笑著和他們定下了後會有期的約定。

鏢師們走後,原本熱熱鬧鬧的客棧,顯得空寂了不少。

金羨魚站在原地,有些悵然,想到要一個人直面玉龍瑤,又覺得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

她晚飯吃得心不在焉,沒留意到玉龍瑤的神情變化,與他在樓梯前告別,各回了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