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又一劍切斷了玉龍瑤的脊椎後,金羨魚無意識地轉動著沾血的劍柄,短劍在她掌心搖搖晃晃,岌岌可危,似乎下一秒就要割破她的手掌。

鋒銳的劍光倒映出她臉頰上飛濺的血沫,眼裏凝聚成寒光般的一點。

有種鋒銳的,令人戰栗的美感。

金羨魚目光並沒有落在劍身上,她皺了皺眉,抿緊唇,心下篤定,這樣的死亡循環恐怕維持不了太久。

這不是因為玉龍瑤他怕了,而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循環,勢必會削弱他的神識,強化她的道標。

既然在自己識海中種下道標有利於鞏固自己的神識,那她能不能將玉龍瑤固定在孕婦的識海裏?

這個念頭甫一冒出來,就被金羨魚又壓了下去。

不行。

首先,她並不知道玉龍瑤想要什麽。

最重要的是,他能夠切片,到時候他大可以從容切斷這份神識與本體的聯系。

難道要這樣放棄?

金羨魚不甘心。

她應該還有別的辦法,比如說……像當初直接消化了她肚子裏的那玩意兒一樣,金羨魚呼吸一頓,她大可以試著消化了“玉龍瑤”。

對付玉龍瑤的本體,她或許束手無措,但眼下這只是一份神識,或許是他的三分之一,四分之一,又或許是百分之一……

可玉龍瑤沒有給她多余的思索時間,下一秒,她又被卷入了無窮無盡的循環之中。

第八回合。

……她必須找到玉龍瑤心神動搖的時機,究竟什麽樣的事物才能動搖他的意志?

第九回合。

……她要怎樣妥善利用自己的記憶,將下一次“讀档”的地點選擇在哪裏?

……

第十五回合。

第十六回合。

每次輪回重啟前的間隙,金羨魚大腦飛速運轉,囫圇地整理著前幾次的心得,一步一步完善著自己的想法,直到第十八次輪回開啟之前。

她終於定了定心神,釋放出全部的力量,壓過了神識愈發薄弱的玉龍瑤,強行扭轉了輪回開啟的場景節點。

洞庭。

玉龍瑤看到了匍匐在她腳下的弄花雨,眼裏濕漉漉的,一叠聲地叫著“姐姐”。

海島。

他看到了雪白的腦袋深埋在她脖頸間,神態恬靜安詳得謝扶危。

銀色的長發如綢緞般將兩人遮擋,謝扶危四肢纏得緊緊的,懷抱著她睡得很安心。

山洞。

玉龍瑤看到了那個素有直名的道門君子,怔了怔,抿唇反守為攻,沉溺其中,難以自抑。

金羨魚的眼神很幹凈,也很冷靜,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像一個世俗意義中的“□□”。

她其實並沒有將床上的事暴露在人前的癖好。金羨魚黑白分明的瞳仁倒映出不遠處親密無間的人影,她朝著玉龍瑤唇角勾出個笑,“很意外嗎?”

兩人說話的間隙,有曖—昧的、零星的吐息傳來。

從方才被傳送過過來起,自始至終,玉龍瑤都一言不發。

他的神情很恬靜,靜靜地看著她,眼裏的冷淡一閃而過,仿佛只是金羨魚的錯覺。

金羨魚好奇地看著他,輕笑說:“看到自己的妻子與曾經的情人上床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當你入侵我識海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了這一幕吧?”

明明已經斬斷了情絲,可是將這一幕暴—露在玉龍瑤面前的時候,金羨魚竟然有種報復的快—感。

這與愛情無關,只是單純地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將這一切如數奉還在仇人身上的快樂。

她相信,哪怕玉龍瑤對她並無愛情,他極強的自尊心,也無法容忍她這個“前妻”,與不同的人苟合,道德敗壞,畢竟這是對他男人尊嚴的挑戰。

玉龍瑤沒有說話,他看到了謝扶危,看到他纖長的眼睫忽閃,反復描摹著金羨魚的唇瓣,與她接吻。

他看到了鳳城寒在她耳垂送上了個分量極輕的吻:“因為我想這麽做已經很久了。”

感到一陣由衷的惡心,壓下胃裏一陣接一陣的翻湧,玉龍瑤移開了視線。

他發現自己無法看見她尋歡作樂,無法去聽那些親昵的吐息。

他選擇了逃避。

可這些聲色並非他選擇逃避,就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的。

他早知道是謝扶危,可沒想到還有鳳城寒、衛寒宵、弄花雨之流。

金羨魚在身體力行地告知他,任何人都能取悅她,她葷素不忌,來者不拒,唯獨他不行。

金羨魚興致勃勃地問:“你不覺得我惡心嗎?”

玉龍瑤這才好像回過神來,他走到她面前,忍耐下淡淡的反胃感,撫摸著她的臉,輕聲說:“我永遠也不會惡心你。”

“你不惡心,我惡心。”金羨魚意有所指地微微笑了笑,“任何人都能做我的入幕之賓,但是你不行。”

玉龍瑤打量著她,唇角努力揚起個笑,這笑容一樣的天真、可愛,卻怎麽看都怎麽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