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有姐姐、姐夫,慎買)

“青州衛氏子孫衛媗、衛瑾, 求見薛世叔。”

衛媗的話音一落,門內的父子二人俱是一怔。薛晉是因著“衛瑾”二字,薛無問是因著去而折返的衛媗。

薛晉沉沉望了薛無問一眼, 放下手上的長鞭,親自去開了門。

薛無問趁著他去開門的功夫,迅速將衣裳穿上, 白色的裏衣才剛著身便洇出一片鮮紅的血跡。

好在外衣是錦衣衛的官服, 黑色的布料便是染了血也看不出分毫。

那廂薛晉去開門, 素來冷肅的臉在見到霍玨與衛媗後登時一暖,道:“本想等這邊事了,便親自去見你們姐弟二人。”

說到這,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霍玨的臉,繼續道:“我在肅州聽聞有一人年紀輕輕便連中六元,蟾宮折桂。那時我便想起了衛太傅, 卻不曾想你就是昭明。不愧是青州衛家的子孫,你祖父若是在世,定是要以你為榮。”

薛晉在回京途中, 方才知曉新科狀元霍玨就是衛家的衛瑾。

他一直惋惜著沒能救下衛徹,為衛家留下一點香火。眼下見到霍玨平平安安地站在他面前,還繼承了他祖父的才華,不可謂不驚喜。

祠堂裏頭的人還在跪著,薛晉卻像是全然忘了自家兒子一般, 道:“此地不宜敘舊,你們姐弟二人隨世叔到正廳喝茶去。”

衛媗望著薛無問那筆挺的背影, 搖頭一笑, 道:“既與在裏頭跪著, 我又豈能置身事外?我與他本是一體,他若是做錯了事當罰,那衛媗同樣當罰。”

說罷,衛媗朝薛晉福身盈盈一拜,提起裙角入內,在薛無問身側跪下。

她不為薛無問求情,她只陪他。

薛無問側頭望她,那慣來含著絲輕佻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卻無半分笑意。

他想說他無事,讓她出去。

罰跪挨鞭於他而言不過是小事,但落在衛媗身上,那就是頂頂大的事。

這姑娘他連一根頭發絲都舍不得她掉,哪舍得她陪他在這受苦?還是罰跪這樣的苦差。

可眸子一映入她那清麗從容的臉,拒絕的話便出不了口。

她要陪著他,要與他一同面對風雨,他怎能拒絕?又怎可拒絕?

喉結輕輕一提,又緩緩落下。

薛無問提唇笑了下,也顧不得前頭有多少祖宗的靈牌看著,顧自牽住衛媗的手。

衛媗眼睫微微一顫。

香案上的長鞭,那一排排軟刺還沾著他的血,空氣裏亦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她咬了咬唇,輕輕回握住薛無問的手。

薛晉望著衛媗與薛無問並肩而跪,正欲開口,忽然身前一暗,只見方才他才將將誇過的衛家小子大步入內,一撩衣擺便“咚”一聲跪下。

“世兄所作所為皆是為了世間公道,為了黎民百姓,他既是有錯,那玨亦有錯。玨不該信這世間有公道,不該信衛家霍家的冤屈總會有昭雪的一日。玨該做的便是以眼還眼、以殺止殺,用無辜者的鮮血鋪一條復仇之路。”

年輕的郎君身姿筆挺,聲音溫潤平靜,可說出來的話卻字字泣血。

薛晉並不知,上輩子他曾同霍玨說過,這世間追尋公道之路有千千萬萬條,可最不該的便是用無辜者的命來為你復仇。

這位征戰沙場多年,以血肉之軀掙下無數赫赫威名的將軍在怔楞一瞬後,忽然望向了香案上的靈牌。

外頭鵝毛般的大雪簌簌地落。

辛嬤嬤打著傘,疾步跟著薛老夫人。她身後的蓮棋、蓮畫甚至連傘都顧不得打,攏著鬥篷帽檐,急匆匆地跟在辛嬤嬤身後。

她們二人原是薛老夫人放在魏姨娘身邊的丫鬟,可自打進了無雙院,被世子用雷霆手段敲打過之後,她們的眼裏便只能有魏姨娘。

表面上她們是老夫人的眼線,實則早就是魏姨娘的人了。方才二人得了佟嬤嬤的暗示,悄悄跑去靜心堂請老夫人。

薛老夫人倒是果斷,一聽魏姨娘月事有異,且還去了祠堂尋世子,立馬便趕了過來。

薛老夫人一到祠堂,見裏頭直挺挺跪著三人,眉心不由得一擰,對薛晉道:“今日不行家法,讓那三個孩子出來罷!”

這祠堂雖常年燒香誦佛,可到底是放死人牌位的地方,陰氣委實太重。

英氣陽剛的男子在這呆久了都不行,更別說衛媗這麽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若她此時當真是懷了身孕,那就更不能進來這裏。

這對父子,真真是不著調,一個急著訓子,一個急著挨家法。若衛媗肚子裏那塊疙瘩肉出了什麽事,他們哭都沒地兒哭去!

薛老夫人深吸一口氣,用目光剜了薛晉與薛無問一眼。

“派個人去福安堂請方神醫到靜心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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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嗣同自打被薛無問“請”進了定國公府,便在福安堂住下。

這院落偏僻,平日裏也沒多少人來吵他,也算是落得個清閑,總的來說還是無甚不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