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酉時五刻, 正當霍玨一行人穿城門而過之時,一名探子靜悄悄離開了城門,往參議府去。

參議府裏, 淩若梵著一身白色織金錦服, 手執一卷兵書,靜靜坐於書房, 含笑聽著幕僚匯報南邵的動靜。

少傾, 門外傳來一道叩門聲。

探子入內,拱手恭敬道:“大人, 方才有一隊酒商從外城而來。屬下瞧著並無不妥,只不過如今是非常時刻, 想著還是同大人稟告一聲。”

淩若梵放下手上的兵書,英俊清朗的面龐揚起一絲儒雅的笑容, 道:“你們既然知曉這幾日是非常時刻,應該知曉該如何去做。”

那探子聞言便面色一肅,道:“是,屬下領命。”

幾位參議府的幕僚聽罷淩若梵的話, 俱心口一凜。

這兩月進入青州的外來者, 一個個死的死, 失蹤的失蹤, 全是眼前這位溫文爾雅的左參議派人去滅的口。

這手段委實是心狠手辣了些。

如今青州在淩大人與秦將軍的監控下, 已是固若金湯, 且南邵的異動做得隱秘, 根本沒幾人能察覺到異樣, 何必如此趕盡殺絕?

畢竟那些人, 不過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罷了!

幾人心裏想著淩若梵手段狠戾, 面上卻一臉諂媚地誇他英明。

淩若梵依舊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道:“再過幾日,南邵軍便要有動作了,此時便是飛進來一只蚊子,也要嚴陣以待。褚遇那瘋子這些年沒少給秦將軍下絆子,想要青州軍盡數落入我們手裏,褚遇不能留,此番與南邵合作,也是為了青州的兵馬。”

淩若梵望著他們,莞爾一笑道:“諸位應當知曉,眼下可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

幕僚們自然是滿口應是,又是一連聲地誇起淩若梵來。等到他們離開書房後,淩若梵臉上的笑容轉眼便消散。

“一群蛇鼠之輩,沒點兒膽氣還想著要那潑天的富貴!”

他撇了撇嘴,拿起一把折扇便出了書房,對一邊的隨從道:“去將軍府。”

將軍府裏,秦尤聽下人稟報說淩若梵來了,忙拍了拍腿上的美艷小妾,道:“出去罷,你家老爺有正事要忙。”

那小妾含嗔帶怨地望了他一眼,眼波流轉,媚意撩人。

看得秦尤心癢難當,可知曉淩若梵那人同他那爹一樣,最受不得旁人怠慢,還是忍住了,笑眯眯道:“到東次間的榻上等我,我這兒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說罷,秦尤整了整衣裳,揚起一個溫和的笑,便出門迎接淩若梵去了。

人才剛走到抄手遊廊,便見一白衣郎君信步前來。那人頭戴白玉冠,手執一把折扇,面色溫文爾雅,儼然是個端方君子的模樣。

秦尤不著痕跡地眯了下眼。

這淩若梵的做派,越來越像當初衛家的那位大公子衛徹。

淩首輔嘴裏說著瞧不上衛家,可在培養自己兒子時,卻完全是照著衛徹的模子來培養的。從衣著到言行舉止,簡直就像是要復刻出另一個衛徹一般。

世家同氣連枝,秦尤是王氏族長的乘龍快婿,當初便是借著王氏與衛氏的交情,這才將他順順利利地弄進了青州軍,直接到了霍琰的麾下。

昔日衛家幾個孩子見著他了,都會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秦叔”。

就連享譽青州的衛大公子衛徹,對他也是打從心底的尊重。

淩若梵面上對他也是尊重的,可私底下卻是同他爹一樣,都只是拿他來當個走狗罷了!

所以說,贗品就是贗品,便是淩若梵表面裝得再像,內裏還是同他爹一樣,是個虛榮自大的偽君子。

秦尤心思百轉,快步上前來到淩若梵跟前,親熱道:“賢侄要來將軍府,怎地不派人提前說一聲?這樣我也好讓人準備些酒菜,我們叔侄二人好生敘一敘。”

說話間便溫和地領著淩若梵入了書房,房門一闔,淩若梵便開門見山道:“再過六日,便到了與南邵約定的日期了。秦將軍,褚遇那邊的人可都安排好了?不會出什麽亂子罷?”

秦尤自認他與淩若梵是叔侄之情,可淩若梵從來都是喊他秦將軍,客套之余,便多了幾許生分。

秦尤也不在乎,反正伏低做小的事他早就駕輕就熟。

這會聽見淩若梵的話,便笑著道:“能出什麽亂子?褚遇悉心栽培的義子褚英早就投靠了我,六日後,只要褚遇出戰,褚英就能尋著機會下手。在戰場上,刀劍無眼,出點意外不是很正常的事?賢侄放心便是,戰場上的事我心中有數。”

“那褚英當真能信得過?”

秦尤連連點頭:“當初他偷偷去地下賭坊輸了足足兩千兩銀子,被褚遇知曉後,直接打了五十個軍棍,還要他自個兒想辦法還賭債。後來那賭債還是我看不過眼,私底下給了他銀票讓替他還清了。若不然,他的軍職都要被革掉了!他們父子二人早就因著這事離了心,只要褚遇一死,他手上的兵就會歸褚英。試問誰能經得起這樣的誘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