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姜黎半年前釀的果子酒不少,足足有二十多缸。

員外府的大管家十分豪氣地把這二十多缸果子酒全都要走了,還在姜黎說的價格往上又加了兩成。

待得管家一走,姜黎喜不自勝地抱著那一袋銀裸子在榻上滾了好幾圈。

第一桶金賺到了,霍玨的白玉屋還會遠嗎?

楊蕙娘在門口瞧見阿黎這副財迷樣,直接氣笑了:“馬上要及笄的姑娘了,怎地還這般不穩重?快把銀子放好,一會去給阿令送午飯。”

姜黎從榻上擡起頭,水靈靈的眼眨巴了好幾下:“阿令忘帶食盒了?”

“嗯,你快給他送去。”

那她豈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給霍玨送飯了?

姜黎急忙下了榻:“我給阿令再做些肉餡餅吧,我瞧著阿令最近清減了些。”

半個時辰後,姜黎拎著重重的食盒到了書院門口。

正德書院午膳時間只有小半個時辰,在那裏讀書的人鮮少會回府用膳,直接就在書院裏吃了。

馬上要午時了,在書院門口等著送膳的人可不少。

姜黎她爹姜勵從前是書院教經史的先生,守門的大伯自是認得姜黎,二話不說便放她進去。

姜黎順著書院的小路走,快走到竹林時,遠遠便瞧見一對男女站在竹林那說著話。

少年依舊是一身樸素無華的粗布衣裳,卻長身玉立,儀態高雅。

而少女身著水藍色的百褶裙,環佩叮當,氣質嫻雅。

姜黎不識得這女子,只覺得她身上的氣質與霍玨有些像,是長期泡在書裏的書卷氣。

兩人站在一塊兒,格外登對。

那女子看霍玨的眼神,姜黎再熟悉不過了,她自己便是那樣看霍玨的。

姜黎心裏霎時被塞滿了一團團棉絮,堵得慌。

“霍玨。”她輕輕喚了聲。

不遠處的竹林被風吹得“嘩嘩”響,姜黎的聲音卷入其中,很快便消散在風裏。

可不知是察覺到姜黎的目光,還是聽到了那聲細如蚊呐的“霍玨”。

霍玨目光沉沉地望了過來。

半晌,他淡漠的面龐染上一絲很淺很淡的笑意。

“阿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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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緩步走了過去,她刻意壓下心裏頭咕嚕咕嚕冒著的酸澀,對霍玨揚唇一笑:“我給你與阿令送午膳來了。”

霍玨長眉微揚,冰冷的神情像冬雪初霽,轉眼便多了些暖意。

“嗯,食盒給我。”

姜黎剛把食盒遞過去,不遠處一位圓臉姑娘忽地沉下臉,語氣不快道:“霍公子,我家小姐天不亮便起來給您做午膳,單是一道白龍臛便燒了小半個時辰,還有光明蝦炙、箸頭春、禦黃王母飯,都是旁人做不來的精致吃食。您何必吃那些粗茶淡飯呢?”

圓臉姑娘說起話來又快又清脆,霍玨在她說到後頭時,臉色驟然一沉,半垂的眼瞼掩住了眸底一閃而過的狠戾。

薛真站在一旁,捕捉到霍玨面色的不虞,急忙出聲訓斥她的貼身丫鬟:“隨雲,住嘴!”

隨雲聽出自家小姐是真的發怒,不忿地閉上嘴,還不忘恨恨地剜了姜黎一眼。

霍玨登時冷了眉眼,側眸淡看薛真一眼,眼神疏離冷漠。

“我自小便吃慣了粗茶淡飯,薛姑娘做的精致吃食還是留給山長罷。山長為了書院殫精竭慮,耗費了不少心神,想來這些吃食更適合山長。”

少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悅耳,話裏話外均是在為他爹著想,分明沒在說她,可薛真卻聽得無地自容。

她方才的行徑,擱外人眼裏,可不就是顧著討好一個外男,連自個兒的父親都忘了嗎?

這話要是傳出去,她薛真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要知道,她薛真在桐安城可是出了名的才女,自她及笄到現在,上門求娶的人不知凡幾。

是以,她是萬沒想到霍玨居然會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絕她的示好。

思及此,薛真盈盈屈了一禮,強行笑道:“爹爹那處我自是為他準備了吃食,原想著過來尋爹爹時霍公子也會在此,這才臨時起意,多做了一份吃食。霍公子既然有人來送膳,那真兒便不叨擾霍公子用膳了。隨雲,我們走。”

薛真轉身時,溫溫柔柔地看了姜黎一眼。

撞上姜黎的目光也不慌,只優雅一笑,點了點頭便離去了。

瞧著十分和善可親,半點架子都沒有。

姜黎下意識回了個微笑。

待得主仆二人消失在竹林,她才撅起嘴,道:“她常常過來給你送膳麽?”

霍玨見她一臉酸意,唇角勾起,淡聲道:“不是,今日是頭一回,不會有下回了。”

姜黎心裏還是不快,倒不是氣霍玨,而是旁的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霍玨尋了處僻靜的地方,在一張石凳上坐下,對姜黎道:“阿黎,今日的午膳可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