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似曾相識燕歸來(三)……

回去路上, 阿月跟魏王說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原是想著在宮宴上見了母親,屆時再找機會同她搭上話。不想母親竟沒去宮宴,外祖父的病情也愈發嚴重了。”

“如今沒能聯系上母親, 豈非白入京了。”

且若果真見不了外祖父,她先前又遇見天子,便是得不償失。

魏王看著阿月面上有些憂愁, 便忙寬慰她。

“別擔心,我先前已經派人去將軍府了。”

阿月聞言一怔。

“什麽?”

原來方才阿月出去的那段時辰, 魏王便派了人去了將軍府, 只是眼下結果如何, 還不得而知。

但若是順利, 過兩日阿月便能去將軍府和鎮軍大將軍見面了。

只是不能明著去, 要背著人。

阿月沒想到魏王想的如此細,才剛知曉她的母親並未去宮宴, 便派了人去將軍府。

眼下宗親朝臣的精力都在宮宴上,這夜誰也不會關注這些, 因而便是最好的機會。

唯一的阻礙便是天子那邊。

思及此,阿月將自己的顧慮說出來。

“今夜陛下見了我, 已然有所懷疑, 若是他叫人查下去……”

“皇兄不過是懷疑罷了,他還需要時間確認, 只要你見了大將軍後,我們便馬上動身離開京城。”

屆時回到自己封地, 也就不會像在京城如此被動了。

於是最終,阿月便決定等母親那邊的回復。

她回京本就是冒著風險的。

當初世人皆知先皇後命喪於長安殿那場大火。

若是天子果真查出她還活著,便是欺君之罪,因此原本她是不打算這樣早回來的。

只是當聽得外祖父病重後, 她心中著急,才不得不啟程入京。

因而只要見了外祖父後,無論怎樣,她都要馬上回渭寧。

盡管她也想多陪外祖父一段時日,可不能因著自己而連累了整個母族。

另一邊,宮中。

長安殿。

眼下已至後半夜,冬日的寒風呼嘯,寒意仿佛無孔不入一般地順著人身外的衣衫,不住地往裏鉆著,就連穿了夾衣的宮人都受不住。

更不必說眼下正跪在冰冷地面上的若月了。

長安殿泰半的殿宇都在那場大火中燃燒殆盡,唯余下一片灰燼,阿月眼下便跪在那片灰燼的不遠處。

而跟前便是坐在小玉輦上的天子。

天子小玉輦邊圍了好些禦前的宮人,各自手中都捧著火,這些人站在恰到好處的位置,既不會讓爐中的火星子濺出傷著陛下,又能讓陛下感受到暖意。

而若月卻沒這樣的運氣。

她已經在這樣朔風侵肌的天氣之下跪了整個一個時辰了。

陛下自打一個時辰來了後,便一句話都沒說,唯有殿中監張彥走到她跟前,接著告訴她,說陛下有旨,讓她去外面跪著。

只這一句話,別的什麽都沒說。

便是若月問,張彥也只是微微瞥她一眼,接著一句“陛下旨意,姑娘照做便是”便將她所有的問題都堵了回去。

若月不知發生了什麽,可聖意難為,便只能照著天子的旨意,去外面跪著。

且不能穿夾襖。

一個時辰下來,只著薄衣的若月已然被凍得半邊身子都僵了,那雙腳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可她愣是一言不發,咬牙忍著。

坐在她面前不遠處的秦淮瑾透過身邊人提著的宮燈,看見了她面上的神情,唇邊不由地勾起一抹笑,極冷且不帶任何情緒。

“你可知朕為何讓你這樣跪著?”半晌,他終於開口。

若月聽得這話,原本已經因為冷而變得有些混沌的腦子又逐漸清醒過來。

“……奴婢,不知。”她說話時,整個聲音都因為寒冷而顫抖著。

天子的視線落在她已經泛白的面容上。

“朕有些話要問你,又怕你因著時辰太晚腦子不清醒胡言亂語,便想著讓你跪著清醒一番,再來問便會好些了。”

若月深吸口氣,將寒意壓下,慢慢開口。

“陛下想要知曉的,奴婢必定……必定言無不盡。”

天子聽了她的話,身子稍稍往前傾,“今日宮宴,朕碰見了一個人。”

若月沒作聲。

天子倒也不在乎她什麽反應,而是自顧自地往下說著。

“朕原以為是自己眼花認錯了,不想身邊的人都瞧見了那人的容貌,都覺著心驚,朕細細一想,應當也不是朕認錯了,而是當初有人故意說了什麽,誤導了朕。”

他的話乍一聽上去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聽不明白他究竟何意。

可若月在聽了這番話後,心上卻不自覺地猛烈跳動起來。

她似乎猜出了對方言語之間的意思。

可最終,她什麽都沒說,只是道:“奴婢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天子只當她是在裝傻,便又是一笑。

“既如此,朕便說的再直白些。”他的眼神變得有些銳利起來,“當初你告訴朕,那個燒得已經辨不出面目的女屍是皇後,可巧了,今夜朕便見著一女子,生得和皇後一模一樣。你說,這世上會有生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