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有點瘋(4)

……

時玉沒出教學樓,站在一樓大廳外等盛懸。

“宴、宴哥。”

有相熟的同學們本來還在嘻嘻哈哈的笑鬧著,看見他後便像看見什麽活體病毒一樣戰戰兢兢的低頭打招呼。

不過短短幾分鐘,時玉便收獲了數聲“哥”。

身邊五米之內,也成了真空地帶。

系統看看的嘖嘖稱奇:“這波全靠同學襯托。”

時玉不想搭理它:“盛懸什麽時候來?”

“急什麽,”系統道:“他又不是第一次放你鴿子。”

“……”時玉:“他沒來?”

“來了。”

時玉松了口氣。

系統補充:“你上次跟你媽告狀了,這次盛懸怎麽著也得親自來。”

告、狀?

眉梢一抽,時玉隱隱覺得接下來會有一場惡戰。

盛懸本就不待見他,被告小狀後只會更厭煩。

好在他走的不是什麽博取好感度的任務,不然這簡直是地獄級難度。

心裏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事,視線裏忽然出現了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卡宴,自小道盡頭平緩駛來。

——盛懸來了。

時玉朝前走了幾步,等著卡宴靠近,沒曾想黑色卡宴卻停在了教學樓前的空地上,距離他足有十幾米的距離。

這十幾米的距離在平常只是幾步路的事,然而在今天,時玉要想過去,勢必就要淌過廳前積起的鞋底厚的小水灘。

黑發黑眸的少年停下了腳步,濃密的烏睫輕顫。

他站在涼風中,身上披著寬大的藍白外套,外套袖口稍長,只露出了細白漂亮的指尖,整個人顯得蒼白又纖瘦。

卡宴在他沉默的注視中,熄了火。

時玉有想過盛懸不待見他的方式,可萬萬沒想到這個男人發難發的這麽突然,甚至連等他上車都等不及。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沒有和盛懸較勁的念頭,直接撐著傘踩過水灘,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幹凈整潔的軟墊上頓時出現了兩只黑不溜秋的鞋印子。

駕駛座上的司機眼皮一跳,像被火星燙到一樣,猛地收回視線。

“舅舅。”少年卻好似毫無所覺。

光線昏暗的封閉車廂中,他笑的驚喜燦爛,柔軟的唇瓣彎著細微的弧度,嗓音輕且軟,含著滿滿的依賴和眷戀:“您怎麽來的這麽快?”

卡宴後車廂的車座間沒有扶手,寬敞平坦,真皮座椅上鋪著舒適的織物坐墊。

空氣中飄蕩著淺淡的檀香,余韻悠長。

盛懸坐在半明半暗的陰影中,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

他的長相極為出眾,垂至肩頸的黑發如綢緞般順滑的披散著,眉眼清雅淡漠,像被水墨精心暈染過,明明是一副清心寡欲、出塵絕艷的清貴長相,然而卻脾性深沉,詭譎莫測。

那雙如藝術家般修長幹凈的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

仿佛無意般垂了下眼,時玉看向他交疊於膝上的雙手,“舅舅,我的飯呢?”

男人蒼白優雅的手掌上,拇指處閃過碧綠的幽光。

一塊若隱若現的碧綠扳指套在骨節分明的拇指上,撲面而來一股幽深森嚴的寒意,猶如禁錮著猛獸的牢籠,傾泄著危險至極的森寒戾氣。

司機連忙道:“小少爺,飯在這裏。”

他取過副駕駛上被盛敏裝的嚴嚴實實的保溫飯盒,遞給時玉。

時玉眉眼彎彎,軟聲道謝:“謝謝伯伯。”

司機擺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小少爺您快趁熱吃。”

“嗯。”

拆開保溫盒外包裝的布袋,時玉正準備將裏面的三層飯盒取出,就聽見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冰涼冷沉的男聲:“——下去。”

車廂內頓時一靜。

時玉眼皮一顫,沒有動。

緊閉的窗外風雨交雜,烏雲翻滾。

車內,無邊的寂靜還在蔓延。

從始至終沒有看過他一眼的男人終於側過頭,冷淡疏寡的眉眼平靜的看著他,眸底是比窗外細雨還要冰冷的涼意,他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再次重復了一遍——

“下去。”

時玉抱著飯盒,僵硬的看向他,扯唇笑了笑:“……舅舅?”

盛懸沒有應聲,眼神愈發冷漠。

時玉心底逐漸升起一股涼意,像被兇猛的野獸盯住了一般,頭皮發麻。

手心滲出冷汗,他在這樣無波無瀾的注視下咬緊牙關,艱澀道:“……我這就下去。”

車門被倉促的推開。

他一手拎著飯盒,另一只手拿著雨傘,狼狽的站在細雨中。

黑色卡宴在他離開後毫不留情的啟動離去。

一騎絕塵。

時玉眼中最後的一幕,是盛懸臉上冰冷淡漠的神情。

將自己唯一的小外甥仍在風雨中,他毫不在意。

蒼白著臉撐起傘,黑發黑眸的少年失魂落魄的停在原地,含著病氣的秾麗眉眼沉郁冶艷,濃密纖長的羽睫灑下一片陰影,他望著黑色卡宴瀟灑離去的背影,眼神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