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有點瘋(2)

時玉自然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他用余光瞥著沈拓,細細的打量著自己接下來幾年要全方位無死角欺負的對象。

身邊坐下的男生穿著洗的發白的校服,郯城一高的藍白校服穿在他身上顯得落拓有形。

他脊背挺得筆直,五官俊美蒼白,神情寡淡,絲毫不為教室內流淌的暗流所動,只專注的做自己的事。

從時玉的角度看去,能看見他清冷狹長的眉眼,和那雙濃墨一般的黑眸。

他看的有些出了神,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譏笑,“誒?沈拓,你這雙鞋還真是一年四季都在穿啊,都不會臭嗎?”

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那裏坐著的是梁偉。

時玉下意識低了低頭,順著梁偉的話看去,看見了一雙一看就知道廉價的黑色板鞋。

板鞋鞋面有些地方顏色褪的厲害,黑色也變成了淡白色,鞋面也發著皺,穿在男生腳下,和男生清冷孤傲的氣質格格不入。

……這就是這個時期的沈拓。

貧窮,單薄。

一無所有。

時玉頓了下,緩緩移開視線。

和他截然相反的是,聽見梁偉的嘲諷,班裏大多數同學都哈哈大笑起來。

“欸,好像是真的,你們什麽時候見沈拓換過鞋,噗,他家不會窮得連一雙鞋都買不起吧?真的假的,現在還有這種窮人嗎?”

“我聽說有的啊,因為太懶了,zf都管不了。”

“難怪呢,我說咱們班裏怎麽總是一股怪味,原來是這樣,真他媽惡啊。”

“要不咱們給沈拓同學募捐點錢吧,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還得呼吸呢。”

“哈哈哈哈哈,那順便也讓沈拓同學買件衣服,一年到頭都是校服……不會連學費都是撿瓶子湊得吧?”

……

越來越難聽的話從四面八方傳來。

時玉光是坐在沈拓身邊都有些喘不過來氣,而沈拓卻無動於衷的坐在座位上,面色平靜,連眼皮也沒有掀動一下,筆畫流暢的寫著自己的試卷。

短短幾分鐘,他就做完了一片文言文閱讀。

耳邊同學們惡毒譏誚的笑聲越來越大,揪住這一點小事不放,非要搞清楚教室裏的臭味到底是哪裏來的。

時玉沒由來的覺得很煩。

下一瞬,就在梁偉笑的最猖狂、最惡劣,並準備拎起沈拓的校服領子看看上面有沒有掉色時,他猛地冷下臉來,按照他該有的人設,甩飛了桌子上的筆筒。

“砰——!”的一聲。

教室內的笑聲戛然而止,旋即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完全沒料到會有這一出的同學們朝聲響處看去,就連沈拓都掩下了眼裏的冷意,蹙眉看向身邊的人。

時玉面無表情,眉眼好似覆了一層薄冰。

細弱的光線灑在他纖密的眼睫上,落下扇子似得陰影。

“我的桌子很亂。”沒有看他,少年的語氣毫無波瀾,卻好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你今天沒有給我整理桌子。”

教室內的溫度徹底降至冰點。

眾人的視線落在時玉面上,忍不住定住,過了好半天,才去尋另一個主角。

數道目光的注視下,沈拓眼皮顫了顫,蒼白修長的五指緊緊攥著手中的筆。

片刻後,他斂下眉,推開椅子起身,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平靜:“抱歉,我現在給你收拾。”

梁偉最是看不慣他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入宴時玉的眼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福氣,落到沈拓這,好像就成了什麽燙手山芋。

“呵,”他忍不住陰陽怪氣道:“宴哥不說你就想不起來是吧?裝給誰看呢?”

沈拓沒有說話,修長的身體在太陽的照射下打下一片陰影,覆蓋住一旁的時玉。

時玉懨懨的抿著唇,沒有動。

他坐在椅子上,看沈拓有條不紊的拿出紙巾沾濕,擦他桌子上的灰跡,然後按照長短將教科書和筆記本分門別類的整理成兩摞,再用書笠固定。

這期間一句話也沒有說。

梁偉等他發難等的焦急不安,最終還是先開了口,朝沈拓不屑一笑:“你這種人啊,這輩子也就配幹這種事了。”

沈拓面色依舊毫無變化,就連動作也沒有任何停滯。

時玉忍不住擡眼去看他。

男生的五官線條尚不成熟,輪廓還有些許青澀,已經不太合身的校服穿在身上,卻越顯肩寬腿長,蒼白清瘦。

他從始至終沒有任何反抗,漆黑深幽的瞳孔只平靜的看著時玉的桌面,像是上面有什麽寶貝。

“梁偉,”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時玉忽然垂下眼皮開口,嗓音淡淡的,不帶什麽情緒的問:“給我幹這種事怎麽了?”

梁偉臉上被他叫了的笑容還沒來得及綻放,便瞬間消失。

“不、不是!”他慌亂道:“宴哥!我不是……那個意思!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