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3頁)

他來源於飛英,心性思維完全與飛英相同,只是因為神魂不全得厲害,才難以控制情緒波動。飛英能夠活到現在,十分明白什麽時候該低頭,什麽人是他不能招惹的。

他安靜了半晌,直到那股威嚴消失,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留我幹什麽用?我還知曉不少隱秘……”

“你想活,我便讓你活。你想修行,我也重新給你一個機會。”

漓池的聲音清淡平和,神魂碎片卻不由得一抖,心中生出不妙之感。

還未來得及反應,漓池已經一指點落到血光上,神魂碎片驟然發出一聲慘叫。

只見血光上不斷有暗紅色的血氣溢出消散,不過片刻,這道血光就變得無形無色,其上附著的血煞法力陰晦神識統統被剝離了個幹凈,只剩下一縷純粹的神魂碎片。

在失去邪術的支撐後,被強行割裂的這一小片神魂根本無法支撐他獨立思維溝通,神魂碎片一動不動地萎靡著。

丁芹看著神魂碎片,目光若有所思。

“想到什麽了?”漓池問道。

“上神曾說過‘道是行在腳下的。’那時我不太明白,現在卻好像懂了一些。”

“說說看。”漓池道。

丁芹理了片刻思路,道:“飛英認為他是被迫引導到邪路上的,可這其實是他自己所選擇的結果。他為了求道變賣家產拋棄家人,雖然向道心堅,卻沒考慮自己的家人親眷該怎麽辦。他以這樣的心來求道,自然也求不來正道。”

漓池沒有點評丁芹所言的對錯,而是說道:“這世間所有的修行者都在尋求大道,可大道究竟是什麽,誰也說不清道不明。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就無法被命名。可是為了能夠與其他人溝通這個東西,還是需要勉強將它命名。世間語言繁多字詞豐足,為何偏偏選取了‘道’來稱呼它?‘大’來命名它?”

丁芹怔住了。

她踏入修行有一段時間了,也無數次聽聞過、思考過“大道”,看過許多種闡述“大道”的解釋或故事,可卻從未思考過“大道”這兩個字本身的意義。

她把大道想得太高、太遠、太難以明悟,於是反而下意識就避開了去思考它本身,於是也錯過了那位將“大道”命名的大賢德在命名中所蘊含的教導。

“道”在最初,就是道路的意思啊。道之大,無所不包無所不含,道不是什麽高渺虛無的東西,世間萬物皆在道中,求道者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莫不是在行“道”。

飛英認為自己需要去“尋求道”,可他在決定拋家棄業時就已經走在道上了。他的道路,是他自己走出來的,他的結果,是他自己選擇的。

漓池的聲音悠悠響起:“在飛英入那邪修教派前,共有三次機會踏上修行正道,在飛英加入之後,也有七次機會從中脫出,重修正法。”

可飛英卻都錯過了。

飛英向道心堅嗎?他的確為了求道,吃過許多苦,拋棄過許多他人渴望的權利與財富。可他連道是什麽都不清楚,所謂的“向道之心”,又是在向著什麽呢?

不過是對長生的貪求、對超凡手段的渴望,與為了達成自己的欲望不擇手段的自私罷了。

他與凡人中那些為了追求財富權勢而行惡的人,又有什麽區別嗎?

修行的確是要心堅意定勇猛精進,可勇猛精進不是為了“求道”而不擇手段。

丁芹額上忽然滲出汗來,她忍不住開始回顧檢查自己的內心與所行,她曾經也將“大道”看做一個目標,她是不是也在修行的過程中有所行差踏錯?

“莫怕。”神明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丁芹的心忽然就安定下來。

是的,她本不必害怕。她還沒有犯過不可悔改又或是來不及彌補的錯誤,她踏上了修行路,也尋找到了最好的指引。

她是神明的神使,她將代行神明的意志,她的背後永遠有一道目光看顧。

丁芹忽然感覺到溫暖,心中的些許不平與不安一下就散了。

她看向那片萎靡不動的神魂碎片,猜測問道:“上神,您要引他走向正途嗎?”

漓池笑了一聲:“我可沒那個閑情。我留他,不過是不想幫飛英的忙罷了,順便也做個試驗。”

前半句丁芹明白。這神魂碎片留著才是飛英的麻煩,滅了他反而順了飛英的意。但是後半句,做個試驗……?

在丁芹好奇的目光下,漓池神力一轉,便將神魂中的記憶統統封了個幹凈,只留下些許對這個世界的朦朧認知。接著,他指尖一彈,神魂碎片便落到了宅院外被老松破成兩半的巨巖之上,被封入其中。

丁芹心中好奇,漓池卻不再解釋。他擺一擺手,雙目半闔,丁芹便明白了,悄然退出了院落。

院中又恢復了安靜,漓池心中卻並不像表面那般祥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