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會說話了?!”丁芹驚喜道。

小鼠卻愁眉苦臉,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

“怎麽了?”丁芹問道。

小鼠張著嘴,卻又變回“吱吱”的叫聲。

漓池卻是看明白了,道:“它得了機緣,卻並未煉化橫骨,只是能言說《千字文》中的詞句。”

小鼠連連點頭,聽著院外越來越近的猴叫,又急得團團轉,憋了半天,轉向墻外,道:“禍因惡積!禍因惡積!”

又向漓池團團作揖,求道:“仁慈惻隱!仁慈惻隱!”

漓池瞧它這模樣,邊笑邊搖頭。

小鼠驚醒時,驚慌道“知過必改,器欲難量”。

前一半是說自己知道錯了,一定會改。後一半是求人大器量,原諒它。

如今又聽著猴叫說“禍因惡積”,顯然是自己犯了錯,招來這群猴子。

“你偷了它們的酒?”漓池問道。

小鼠猛點頭,再次求道:“仁慈惻隱!”

猴叫聲已至近前,不多時,院墻上就露出幾個猴腦袋,它們跨上院墻,互相拉拽,沒一會兒,院墻上就騎滿了猴子。

它們亂糟糟地叫著,隊伍卻井然有序,並沒有從院墻上撲下來。偶有小猴耐不住欲往院內進來,卻被旁邊的大猴子又提溜著按回墻頭上。

不過,它們就算真地想撲下來,也是進不來的。後李雖未現身,卻也在關注這裏,這群野猴若想撒潑,他便將之一群群丟出去!

漓池瞧著這群猴子,生出好奇來。不知它們想做什麽?

猴子們左擠右搡,在墻頭中央又隔出一塊空當,空當左右的猴子向院墻外伸爪,拽上個白毛老猴,白眉白須,像位老者。

老猴坐在墻頭是喘息片刻,“唧唧”叫了兩聲。墻頭上的猴子們漸漸安靜下來。

老猴目光在院內轉了一圈,落到漓池和桌上的小鼠身上。

它望著漓池,伸爪指向小鼠,唧唧叫了數聲。

漓池看向小鼠:“你盜了人家的酒母?”

小鼠一臉茫然。它只是偷喝了些猴兒酒,酒母又是什麽?

老猴又唧唧叫了幾聲。似乎是因為年邁氣短,它看向身旁的一只大猴,擡爪拍了拍。

大猴於是“唧唧”叫起來,接替著老猴講了下去。

山中多泉,猴群們多采花果,聚於坑中,以泉水釀之、木石封之,天長日久,化做美酒。

猴兒們釀得酒多,這裏一坑、那裏一洞,還有些被封在空心老樹中。小鼠偷喝的那兩口酒,還不值得它們這麽群聚追來。要緊的是小鼠帶走的那塊酒母。

在這些酒池、酒洞中,只有一處最為重要,那便是它們最初釀酒的石洞。

每次猴兒們釀新的酒,都會從這裏取陳酒做酒引,再從新釀的酒中取一部分添回洞中。

這洞酒最為寶貴,猴兒們很少會喝,於是洞中酒逐年陳釀,漸漸化作了膏脂般的凝凍,又過了不知多少年,池底的酒凍中,凝結出了一塊酒石,被猴兒們取出。

酒石細膩如脂,色澤如蜜,瑩潤剔透,像一塊上好的琥珀。

將這塊酒石放置於新釀中,新釀便會具有百花百果的香氣;放入清水中,清水便會化作美酒;放入泉眼中,泉眼便會流淌出來美酒。

於是這塊酒石,便被猴兒們稱之為酒母。

小鼠偷喝的那點酒根本不算什麽,它那小身量,就算喝足了,也不過猴子們兩口的量。但它還帶走了酒母。

這樣一講,小鼠恍然大悟。

它之前又是驚懼又是困惑,也不明白只是偷了點酒,為何就招惹到了滿山的猴子,只好強撐著醉意,借助此前打好的洞,一路心驚膽戰地跑回來尋求庇護。

小鼠吱吱叫了幾聲,爬下石桌,在樹底下扒拉開一叢野草。

野草叢中露出一處小洞,小鼠鉆了進去,不一會兒,便從中帶出個竹筒來。

小鼠用尾巴卷著竹筒帶上石桌,可憐巴巴地吱吱解釋起來。

丁芹送了它兩株靈蔬,它就想給丁芹帶一小筒猴兒酒回來,結果沒控制住饞勁兒,就多偷喝了兩口。沒想到這酒勁兒有點大,它一不小心跌進酒池裏。

小鼠身在酒池中,周圍都是蘊著靈氣的酒液,故而也未分辨出酒石的特殊,只把它當做塊漂亮的石頭,於是就想著一起帶回來送給丁芹。

丁芹哭笑不得:“怎麽好偷東西送人?快還給人家吧。”

漓池接過竹筒,打開往裏面瞧了一眼。

醇厚的酒香霎時彌漫出來,剔透的酒液中,果然有一塊瑩潤如松脂琥珀的酒石。

酒石上靈韻波動隱隱,將這一筒猴兒酒逐漸轉化成飽含靈氣的靈酒。小鼠嗅著酒香,不覺又有些醉意。

能夠將凡酒化為靈酒,這酒石倒是塊難得的寶貝。

老猴緊張地看著漓池,生怕他看中酒石,不肯還來。它攜帶族人前來,本欲教訓教訓這敢於盜取它們寶貝的小賊,卻不想還未靠近宅院,就忽然感到天地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