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章 有朋友

京城。

王家,陶然居。

“那一份連初稿都算不上,頂多算是綱要,你拿去給別人看,難免讓人見笑。”王珍說道。

王笑道:“有什麽關系?大哥你只要當作是交流。”

王珍微微有些苦笑,感慨道:“那是宗、顧兩位先生啊,論起文壇聲望,我遜他們何止一星半點,如今竟還能與他們交流。”

“他們也沒什麽了不起的。”王笑一臉無所謂的態度,又道:“大哥又不是與他們比文壇聲望,論起思想,他們才是局限的、落後的,遠遜與你我兄弟……不止一星半點。”

王珍無言以對。

他把正在寫的那本書合上,放在一邊,認真與王笑交談起來。

“也不知四川的戰事如何了,你似乎對此並不關心?”

“這一仗想打輸都很難。”王笑道:“亂世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張獻忠都沒建立起一個像樣的政治、經濟體系。已經沒有任何一點可能是我們這種各方面都完備的政權的對手。

他唯一打敗我們的機會,是當年在我與清軍決戰之時,他趁機來捅上我一刀。他沒這麽做,氣節還是很好的。

可惜,我沒給他機會展現他的氣節。”

王珍道:“這些天下知名者沒有機會展現氣節,豈不是世間默默無名之輩的幸運?”

“好像是吧。”

“你既誇張獻忠有氣節,可是打算饒他一命?”

王笑道:“他又不重要,戰死了、投降了,或者逃出生天躲到哪裏當和尚了,都沒關系。真正重要的是,當我們開始施政之後,世上不會再冒出個李獻忠、王獻忠因為吃不飽飯只好造反。”

“定了四川,接下來要攻遼東?”

“怕是得緩上一兩年了。去年打江南,用的是‘借’來的錢糧,今年打四川,用的是在江南抄家來的錢糧,用得真快……”

“說到江南和錢糧。”王珍沉吟道:“運河這個問題你拖了很久了,朝堂爭執不下,連我都知道了。你到底是如何想的?真要走海運不成?”

“先修路吧,也許再過十幾二十年,一個能代替運河,且給百萬漕工生計的新的交通就出來了呢。”王笑道:“在一段時間內,我還是能保證我是有前瞻性的。”

王笑沒有說這個“一段時間”是三百多年,王珍也只是一知半解地聽著。

他們兄弟平時談起政事就是這樣隨口閑聊。

過了一會,王珍又問起一些王笑的私事。

“安置在家裏那位,你是如何打算的?”

這話,指的是布木布泰,她如今又生了一個小男孩,王笑給這孩子起名叫“王融”,但卻依舊沒有接納布木布泰入門的意思,只一直晾著她。

此時被王珍問起,王笑反問道:“大哥可有想過,若某天你與大嫂和離了,會是如何相處?”

“我不可能與文君和離,你莫拿此事比方。”

王珍有些不悅,擺了擺手。

他又道:“二叔就在外面買了些小宅子養外室。爹的意思是,你要不然就置個宅子,把人移出去?”

王笑道:“我的日子有自己的過法,大哥和爹就不必管了。”

“不是我們想管你,要不是人住在王家,爹才懶得……”

“知道了知道了,這兩年錢糧吃緊,再過個兩三年的,我自然會安排。”

王珍依然不太明白這事與“錢糧吃緊”有何相幹,但看王笑有些不耐了,遂不再多問。

聊了些別的,待王笑離開,王珍又把案上的書拿到面前,準備繼續寫。

封頁上,是他用遒勁的字跡寫的《文明概略》……

……

四川,廣安州。

“你在看什麽書?”王珰問了一句。

洪承志把手裏的書稿遞了過去。

“五公子也愛讀書嗎?”

“哈,你這話問的。”王珰道:“你看我這樣子,像是愛讀書的嗎?”

他接過書,只掃了一眼,道:“不是話本啊,我就不看了。”

此時距離龍骨山之戰已過去數日。

唐節擊殺張獻忠,殲西軍老營之後很快便攻下廣安州,把後勤人馬安置在城內,又帶兵西進,迎戰帶兵趕來的孫可旺部。

王珰自然是留在廣安州內,他對這一戰的進度非常滿意。

“本來我還以為,唐節打張獻忠要打很久,沒想到這麽快就幹掉了。我們可能很快就能回去了。”

洪承志道:“五公子認為,張獻忠憑什麽能守很久呢?是有強大的後勤、火器、軍制,或者是只靠個人勇武?”

“很無趣啊你這樣,我就是和你閑聊,為什麽非要往深了探討呢?”

“我只是說,張獻忠的速敗是必然的,他根本上就已經……”

王珰才不在乎這些問題,換了個話題,問道:“那你說,唐節什麽時候能打到涼山?等到了涼山,我們把孫先生他們捉回京城是不是就辦完這趟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