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來治病(第2/4頁)

“進來吧。”

秦山河走了營帳,只見王笑正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撐在地上。

“晉王,這是……”

“哦,沒什麽,練一下核心力量。”王笑道:“怎麽了?想喝酒?就在我帳裏喝吧,別被將士們看到。”

秦山河搖了搖頭,道:“我剛才看將士們慶功,忽然明白了晉王的苦心。”

王笑有些疑惑地偏了偏頭。

“所以呢?”

“我們的將士,不同於別的將士。”

王笑嘆道:“希望他們不會變壞吧。”

“以前晉王練精兵、分田地、變法、開海……這些我多有不理解,今日卻明白,這些是保證我們的軍紀嚴明,戰無不克的前提。晉王果然考慮得長遠。”

“你戰後復盤想到的?”王笑道:“不是我考慮得長遠,而是這些是正循環。經濟、政治、戰爭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

秦山河苦笑道:“我復盤了幾遍,發現不是我打仗的能力勝過孟世威。是我們從兵員、補給、軍律……各方面都遠勝於他。”

“有些感慨?”

“有些疑惑。”

王笑站起身來,拿布擦了臉上的細汗,道:“你同情孟世威父子?”

“不是同情。”秦山河道:“我是覺得,我和孟世威一樣。

以前在遼東,我每一次打仗都輸給建虜,那時候,我總是敗給皇太極、多爾袞,一上戰場就覺得恥辱。

拼死打仗只會受到朝廷的苛責,反而是那些只會推諉的文官不停加官晉爵。那仗打得讓人透不過氣。最後,我幹脆投降了……”

秦山河說著,沉默了好久,又道:“當時我如果死在沈陽。叛國、弑父……我這一輩子的惡行,比孟世威還要惡上百倍。”

王笑看得出秦山河不太高興。

江南這仗怎麽打都不怎麽讓人高興,他在孟世威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在這亂世之中掙紮卻無能為力。

秦山河又低聲道:“晉王帶我離開遼東,托付信任。但我這些天一直在想,我何德何能得到贖罪的機會……”

“我怕的不是孟世威壞,而是他壞的理所當然。”王笑道。

“壞的理所當然?”

“嗯,一個人這樣,那是這個人壞。所有的軍頭都是這樣,那就是制度的崩壞了。”

王笑伸手在秦山河肩上拍了拍,又道:“不過,你和他不一樣,你不覺得作惡是理所當然。”

“晉王……”

“嗯?”

“我來是想說……我雖年長你一倍,但視你為再生父母。”

“別矯情。”王笑找了個酒囊丟過去,道:“我還以為你是來怪我不完全放權給你、還跑過來督戰。”

“斷不敢做此想。我是罪人,沒辦法獨自統率大軍南征。這也是今夜我想對晉王說的。接下來征伐江南,是否換別人掛帥?”

“什麽罪人不罪人的,你不必考慮。”王笑道:“江南這一仗,我本來想過就交給你指揮,我就不來了。之所以我親自來,確實是因為不放心。但不是不放心你。”

“我不明白。”

“怎麽說呢……我們這個楚朝病了。

現在回過頭想,皇太極、多爾袞也沒什麽厲害的,如果不是我們這個楚朝出了太多問題,我們輕而易舉地就可以剿滅他們。

前些年我們打建虜,看到的是兇狠;打反賊流寇,看到的是貧窮;如今打江南,是腐朽。

而這個腐朽不僅是江南的問題,它是我們整個楚朝的問題,南方呈現的只是更典型一些……”

王笑說著說著又停下來,緩緩道:“這輩子我也是第一次到長江邊,還沒去過更南的地方,有些事還說不清楚。

就說我目前看到的吧,江北四鎮和孟世威這樣的軍閥,就代表著我們楚朝的一種病。忠君報國不得好死,虐民怯戰反而大富大貴。

還有孟不拙船上那個被軟禁的……叫什麽來著,元季通。九江總督嘛,看起來忠君體國、體恤百姓。

就是這個元季通,苦求孟世威不要屠戮九江百姓。

但也就是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什麽?他說‘齊王周衍是先帝庶子,隆昌皇帝才是先帝嫡孫’。

在我眼裏,這重要嗎?皇帝都被我換成木頭了。

可這在元季通眼裏,這是天大的事,是正統,是國體。他要揪著這個問題和我爭到天荒地老。

這人要是在我們朝中有點權,又要和我內鬥不休了。

我們多得就這樣的大儒,元季通還算好的,南京城裏,比他蠢比他壞的比比皆是。

就這樣的大儒指揮著這樣的軍閥,當然打不過多爾袞,換任何一個垃圾打過來,他們都打不過。

我們打敗多爾袞之後,軍中許多將領就松懈了。秦玄策天天推牌九,人都胖了一圈。但他們不明白,我從來沒把多爾袞當成什麽了不起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