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難收尾

夏向維正準備用早膳,忽然得到消息,下意識反問了一句:“昨夜?秦將軍殺的?”

他似乎很是詫異。

“是,白家和姚家聽說玄策將軍昨日與他們起過爭執,前去詢問,一開始語氣還算客氣,但玄策將軍說‘就算是老子殺的那又怎樣,你們管老子在哪!’兩家這才咬定他是兇手。”

“老師知道了嗎?怎麽處理的?”

“靖安王本要去秦府,走到半路又回去了……”

夏向維又仔仔細細問了些詳情,接著獨自沉吟起來。

“在這個時候……”

他低聲嘟囔了一句,拿起碗裏的幾粒豆子,在桌上擺開。

先是放了一粒豆子在最上方,他低語了一聲“陛下”。

接著又放了兩粒在下面,再下面又是五粒。

“左經綸、何良遠、錢承運、宋信、吳培……賑災、出使朝鮮、出使西安、隨駕出巡、坐鎮河南……說起來,所有的議院大臣都被調走了啊……”

他又拿起幾粒豆子,低頭思量著什麽。

“這濟南城內,資歷老的可沒剩幾個了,白義章、姚文華……這種時候正好出了這事……秦玄策殺的?是這個意思……”

夏向維正想得聚精會神,他的新婚妻子劉偀從後面走出來,笑道:“這麽大的人了,還把豆子拿來玩,平白浪費糧食。”

劉偀相貌只是清秀,臉頰瘦長,卻有種幹凈聰慧的氣質,若說給人的感覺,不像花朵的嬌柔,倒有竹子的君子之風。

她是濟南一個秀才的女兒,自小喜歡看書,聽說山東官員考試對女子放開,最早一批去考,之後進了知事院,又升到內院。

黃河水患時,劉偀與夏向維在公務上打過幾次交道,彼此也聊得投機。

夏向維也二十五歲了,給他說親的人很多,他向來是推卻了。

這陣子朝廷倡議民間嫁娶,夏向維才開始有了娶妻的打算,又聽一個媒婆無意中說“有個女官爺家裏也在給她說親,看著與夏大人倒是相配,就是年紀大了點,都二十一了……”

“女官爺?”夏向維當時福至心靈,下意識問道:“她貴姓?”

之後兩人順順利利換了庚貼……

至於婚宴,夏向維是永平府人,家鄉父老親朋故舊都被殺幹凈了;劉偀的父親是個憤世嫉俗的,也沒多少朋友。

於是操辦得簡簡單單,只擺了兩桌請上幾個朋友,又各自給同僚們散了些喜糖。

當時王笑是蒙著臉來,喝了兩杯酒,又蒙著臉走,沒驚動太多人。

……

“不算浪費糧食。”夏向維拾起桌上的豆子一粒粒吃了,又問道:“娘子何日去上衙?”

“再休三日才去上衙。”

“我們成婚之後,你不能再呆在內院嗎?”

劉偀道:“殿下雖未明說,聽意思是想調我到戶部。”

“戶部?”

夏向維拾豆子的動作停了停,漫不經心地問道:“我聽說,有人上書了三條新政,似乎是官紳一體納糧、攤丁入畝、火耗歸公……知事院是怎麽批復的?”

劉偀正拿起碗筷,還未得來及吃一口,聞言又放下碗筷來。

她似有些遲疑,最後笑了笑,道:“我們成婚前可說好的,在家不談公務。”

“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夏向維擺了擺手,又道:“娘子先吃,我去處理些小事。”

他起身往外走去,招手喚過兩個心腹,低聲道:“你們去替我遞信,路上別讓人看到……”

……

羊倌被吵醒時已是日上三竿,他只覺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他的兩個女人一個是蒙古人、一個是孔府寡婦,本來只是想養在家裏,也沒考慮過名份的事。

但新帝登基後,朝廷卻是給她們各封了個誥命。

從此,巴特瑪璪、竇秀蘭便是羊倌兩個名正言順的平妻。

羊倌回來就琢磨著這事,一直琢磨不透。

——靖安王為什麽要管我的家事呢?是因為看重我嗎?我一個偷兒有那麽值得被靖安王看重嗎?

直到昨夜聽人說了,他才完全明白過來。

給巴特瑪璪封誥命,表示哪怕是外族,只要真心歸順大楚,大楚便不會虧待;給竇秀蘭誥命,是為了表示寡婦改嫁朝廷也是不反對的……

原來如此啊。

羊倌明白歸明白,但對兩個妻子說的卻是“這是老子為了你們,苦苦向靖安王求來的。”

巴特瑪璪、竇秀蘭感動得淚流滿臉,都表示要“好好伺候老爺……”

她們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紀,尤其是巴特瑪璪,體力極好……

羊倌確實喜歡這種虎狼,但也覺自己差點要死掉了……

今天他睡得正香,感到有人拍著自己的臉,睜眼一看,巴特瑪璪和竇秀蘭圍在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