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臭石頭(第2/4頁)

“啪。”

兩本書從岑兆賢袖子中掉落下去。

羅德元低頭一看。

“……”

他拂袖便走。

“今日你我,割袍……恩斷義絕。”

話到一半,他想到割了官袍又要花銀子補做,只好改了個詞。

“羅德元,你聽我說……齊王蒞國這些天,你任事勤勉,大臣都看在眼裏,接下來必有表彰,但你這一去就全毀了,你做得再多,跑去說一句話便能讓你的功勞灰飛煙滅。”

羅德元搖了搖頭,卻只應了一句:“我看錯你了。”

“你別去了,我求你了。”岑兆賢死死捉著他的衣袖,道:“我會被你牽連的……”

下一刻,羅德元奮力扯著衣袖,從架上拿起一把裁紙刀,毫不猶豫便割開自己的袖子。

“割袍斷義!不會牽連你了。”

丟下這一句話,他轉身便走,頭也不回。

……

武英殿。

殿上又添了一張案子,居於禦案之下。

周衍看著一封又一封的折子,宋信、宋禮兩兄弟端坐著為他策對。

宋信二甲及第,九年沒有升遷。如今卻是一日三遷,從五經博士一路升到翰林學士,進階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宋禮是舉人身份,如今只封了個中書舍人,雖是從七品小官,卻是中樞近臣,往後飛黃騰達亦是指日可待。

周衍兩夜沒合眼,累自然是很累,但他卻沒感受到治國難,反而覺得政務處理起來頗為順手。

隨著一批一批銀糧分配安排下去,一樁一樁事便被解決掉。

宋家兄弟為他講解著其中利弊得失,周衍便大筆一簽,再大印一蓋,批紅下諭。

這些事的處理章程,王珍與宋家兄弟事先都商定好了,又與內閣通過氣,何良遠如今老實聽話自也不會與他們為難……總之便是一派君明臣賢,其樂融融的情象。

但許久之後,周衍便稍稍有些覺著——自己好像就是個蓋章的?

“批紅之事,不是該由司禮監做的嗎?”

宋信搖了搖頭,道:“宦官掌權絕非好事,殿下初涉國事,還該事必躬親才是。何況殿下還未完全掌握內閣,票擬之權在他人手中,批紅之事便更不可懈怠。”

“但如此一來,孤似乎是在做‘簡單的重復勞動’?”

宋信不由皺眉,問道:“此言是懷遠侯教唆殿下的?”

周衍道:“不該說是教唆,姐夫的意思是讓我有自己的思想,吸取意見該先自己進行判斷……”

宋信沉吟了一會,緩緩道:“唐太宗問魏征曰‘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對曰‘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懷遠侯所言倒也不虛……那便說回這批紅之權,殿下自己是如何判斷的?”

周衍本來只是覺得手酸,想找個太監過來幫自己蓋章。

但見宋信面色鄭重,話到嘴邊便有些猶豫起來。

不用問他都知道宋信會怎麽說——殿下今日讓太監蓋章,明日便會讓太監給殿下誦讀票擬,後日……

於是再一想,周衍覺著自己既沒有信得過的太監,與宋先生多談難免還要被教導一番,便道:“確實還是孤親自批紅為妥。”

“善,夫民別而聽之則愚,合而聽之則聖。殿下有聖人之資。”

接著便繼續處理政務。

周衍也慢慢看明白了,這些事無非是因有了銀糧,才如此順利。

父皇自然也明白這些事該如何解決,但就是沒銀子,又能奈何?

而自己能解決,也並非因為自己有什麽‘聖人之資’,實則是因為皇姐招了個有錢的駙馬……

耳邊再聽著宋先生說那些冠冕堂皇大道理,他便覺得有些——假。

世間萬事,說白了竟還是看庸俗的銀子,好生讓人心涼。

周衍卻還有一樁事擱在心裏有一陣子了,此時便找機會問了出來:“王珰如今還在刑部大獄……王家為朝廷捐了這許多錢兩,不如將人放了吧?不然未免顯得孤寡恩。”

這是他掌權之後,第一樁想做的事,想來也只是一樁簡單好辦的小事。

宋禮卻是沉吟道:“此事有礙國法,何況王珍並未提過。”

他其實了解過王珰,也並不想讓那樣的浪蕩子陪在齊王身邊。

周衍道:“但哪怕是孤要收攏人心,也不該等到王家提,王珰……”

“殿下,如今不是操心這些小事的時候。”宋禮正色道。

周衍低下頭。

這一刻,他忽然感覺失落起來。

——就算自己是監國了,竟是連唯一的朋友也不能從牢裏救出來……

只好無精打彩地繼續蓋章。

正當周衍批紅批到手臂酸軟,便聽殿外傳來了一聲通報:“殿下,戶部主事羅德元求見。”

“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