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論修為

因與王康有些置氣,王笑當夜回去時便未再從王家穿過,而是堂而皇之地走的大門。反正以他如今的權勢和臭名聲,也不怕誰再指指點點。

想到王康,他忽然笑了笑,覺得今世還能像個孩子一樣和父親鬧點小別扭,卻也蠻有趣的。

院中的秋千隨夜風輕輕擺著,王笑正走著忽然聽有人喚道:“笑郎……”

他轉頭看去,卻見錢朵朵在圍墻上露出半張臉來。

兩個院子的墻其實並不是共墻,中間還隔著兩步寬的草木,平時王笑能用梯子架過去,錢朵朵卻過不來。

王笑搭了梯子爬上墻頭,見她臉上凍得紅紅的,不由心疼道:“你等了多久?”

“也沒有很久……”

“你這身子骨要是凍病了怎麽辦?要見面也不懂派個人來喚我,在這裏傻站……”

見王笑語氣越重,錢朵朵連忙低聲道:“我知道的,我披了兩件氅子,還帶了火爐,你看。”

因爬梯不便,她拿布帶將那火爐掛在身上,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

“我不會凍病的。”錢朵朵又道:“我不想給笑郎添麻煩,就是,想著要是正好能看你一眼就好。”

少女眼中柔情似水。

“你先下去,我爬過來。”

王笑便坐在院墻上拉梯子。

“笑郎不用過來。”錢朵朵連忙道:“我就說兩句話就行,等你得空了再來看我,好不好?”

“好。”王笑溫言問道:“怎麽了?有沒有人又欺負你?”

“沒有沒有。”錢朵朵輕聲道:“今天的事……我爹派人跟我說過,明靜姐也過來與說我了,她還寫了封紙條給你。”

王笑微微一愣,接過那封紙,也不看,先收了起來,道:“你不要擔心,沒有什麽事。”

他笑了笑,又道:“你知道我的,最是奸滑。”

錢朵朵道:“我爹派來的那丫環說‘既然好人難當,不如讓駙馬只博自己的前程富貴,哪管他人死活,成了手握重權了王公侯爵,再納幾房側室誰還管的了?’我知道我爹就是想讓我向你吹這樣的……這樣的枕邊風……”

說到後來,枕邊風三個字幾乎低不可聞。

錢朵朵臉上一紅,又低聲道:“但這不是我想對笑郎說的。我想說,不管你做什麽,總之我知道你是對的。”

王笑心中一暖,正要開口。

錢朵朵卻是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氣,連忙一鼓作氣道:“不論是當朝駙馬還是王公侯爵,我都不覺得重要。哪怕你是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的難民,哪怕是被萬人唾罵遺臭萬年。我心許你,便是天不老、情難絕,不問其它。”

王笑凝視著錢朵朵,既感動,也驚訝於她的勇敢。

這個他曾以為最嬌弱的女子如今會默默等在寒冬裏,只為跟他說幾句話……夫復何言?

“哪怕天下人辱你謗你,我也知你是對的。我是弱質女流,家中庶出,可是……”錢朵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又道:“笑郎你說,要是我能把《石頭記》寫出來,是不是別人便能聽我分辯?我就為你正名……”

王笑看著眼前的人,只覺連吹到身上的風都帶著暖意。

錢朵朵的想法其實是有些傻的,但想保護他的一片情意他卻能感受到……

兩人聊了好一會之後,在王笑的寬慰下,錢朵朵慢慢放下心來。這才下了梯子依依不舍地回了屋裏。

王笑看著在小徑上三步一回頭地俏麗身影,那種冷落寡歡的感覺終於散去。

他下了梯子,心中明快不少。

甚至還想著要不要再去氣一氣王康。

接著,他想起左明靜那封信,打開來看了看。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裏憶平生。”

……

等王笑洗過澡坐在榻上,又和纓兒拼了一會七巧板。

兩人說著生活中細碎的小事,纓兒時不時認真地盯著他,觀察他的情緒,最後嘟囔道:“少爺如今沒有以前開心了。”

“胡說,我現在挺開心的。”

“但是現在少爺心裏藏著事啊。”纓兒不滿道:“眼神都變得像二少爺了。”

“那我以前是個癡呆啊。”

“少爺你又說胡話了,以前也不是癡呆,那叫……嗯,通透。”

王笑訝道:“纓兒還會這個詞……”

下一刻,他卻是停在那裏思索起來。

“少爺在想什麽?”

王笑忽然若有所悟地笑了起來,似乎想到有趣的事。

“這件事,我還真是做錯了。”王笑低聲自語道,“錢承運精明,話不說透,只言天下百姓惹人生厭,想讓我也心安理得地成為他那樣的人。可惜,我想通了……”

纓兒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便支著頭默默聽著。

“我一直在想,這楚朝為何走到如今的地步?人數萬倍於敵為何還會打不過清軍?各方面的原因我都找過,卻還是忽略了這一點,這楚朝兩萬萬人已經麻木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