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沖朕來

內閣。

“我那個侄女婿王珍,一直未中進士,常被人看輕。但他的能耐我卻是知道的,今日中宮讓文君入宮,這就是一招臭棋。”白義章道。

“王珠手段亦是不弱,尤開濟能拿到證據?”盧正初輕哂一聲,道:“只怕這證據是王珠故意讓他拿的。”

白義章沉吟道:“學生沒想到的是:與他們合作的溫容信。”

“合作?溫容信本可以在王笑被帶走前就到禦前的。”

“盧公是說,他是特意晚來了半個時辰?”

盧正初道:“鄭元化不做無利的買賣,他肯出手,想必是要對付薛家。同時,再晚到半個時辰,借瑞王的刀捅王笑。這便是黨爭的危險之處。今日這一局是場不見血的仗,瑞王、中宮、王家、鄭黨一齊下場,誰最弱,那最後被分食的便是誰。”

白義章恍然大悟,道:“那自然是中宮。”

“不提此事了。”盧正初嘆道:“說到王珍,他與賀琬相熟吧?”

“是,他們是少時同窗。”白義章道:“當時旁人稱他們為聞道書院‘吃喝嫖賭’四毒。”

“賀琬回來了嗎?”

“算時間,這幾天便該回來了。”白義章道,“但……盧公,學生還是反對重建東江鎮,皮島皆是沙石,無一地可耕種,駐兵的銀糧全靠支緩,絕非長久之計。何況此事根本不現實。賀琬不過只是商賈家庶子,與一些海盜合作,他提議以皮島為商貿周轉之地,以海貿養軍,此舉顯然只是為了騙取盧公的支持。”

“但老夫只能支持他。”盧正初嘆道:“因為也只有老夫會支持他。”

白義章道:“他奔走三年,毫無寸進,可見只是畫餅充饑、水中樓閣。”

“見過他再談吧。”盧正初仰著頭想了想,還是緩緩道:“今年得了這筆巨額抄家銀,能做的事不做完,以後怕是再也沒機會再做了。老夫行將就木之年,能為這楚朝辦事的日子不多了……”

……

乾清宮。

溫容信告退之後,延光帝便猶豫著要不要派人去將王笑帶回來。

但,太可疑了。

王笑是純良單純以致被人利用,還是心懷叵測的背後主使?在一切還沒看清楚之前,延光帝並不想妄動。

為帝位最忌諱朝令夕改。而且依瑞王的性子,不會馬上殺王笑。

便讓那小子先受些苦也無妨。

過了一會,王芳將今日的奏折送過來,延光帝便又開始批閱奏折。

時間在枯燥的政務中一點點過去。

一封封奏章,一件件麻煩事,延光帝漸漸煩燥起來。

“當個狗屁皇帝!”

他隨手便摔了一份折子出去。

朕真他娘的不想幹了!

可惜暴燥解決不了問題,獨自發了一會脾氣之後,他還是只能拿起下一本彈劾……接著,眉頭一皺。

“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就知道彈劾。”心裏發著牢騷,延光帝定睛一看,竟是羅德元的折奏。

這個臭石頭又被放出來浪費國家紙墨了。

延光帝本不想讀羅德元的折子,但三個內閣大學士竟都批了票擬建議準奏,延光帝也只好看看。

字裏行間依舊是一股腐儒的酸氣,彈劾駙馬王笑與錦衣衛張永年。

“盡撿些雞毛蒜皮的破事來煩朕。”延光帝愈發不悅起來。

依這折子所奏,王笑、錦衣衛所為之事,不法之處甚多,確定應重懲。

但,其中頗有些微妙之處。

比如指責王笑到處拈花惹草,與諸多女子不清不楚。這種事都已經審了三次,延光帝已經非常厭倦了。

又比如指責王笑與文家有私怨,借著太子遇刺案公報私仇。

——私怨?與朕何幹?文家的銀子朕用的倒是蠻開心的。

一條一條地看下來,反倒像是指責自己這個皇帝任用奸佞!

“羅德元這個蠢材又被人利用了。”延光帝猛然站起,將奏章拍在案上,自語道:“王笑也是個蠢的,輕易就讓人暗算。”

整件事的脈絡似乎很清晰了:

薛高賢布局用瘟疫害了恭王府,同時嫁禍給王家。接著,文官借瑞王的手殺王笑,再以此事打擊錦衣衛,最後的目標還是剝弱皇權……

“這件事,竟是沖著朕來的!”

延光帝登時勃然大怒。

“王芳!你去宗人府,把王笑帶回來。瑞王若敢弄死他,朕……”延光帝話到此處,忽然發現自己並不能拿瑞王如何,便對王芳道:“朕砍了你。”

……

宗人府。

“知道孫臏嗎?”瑞王問道。

陰暗的房間裏,王笑被綁在木架上,如一只待宰的豬。

“孫子兵法的……”王笑看向瑞王,問道:“子孫?”

“不錯。”瑞王緩緩道:“你可知何謂‘臏刑’?便是將你的膝蓋骨剃掉,此夏商五刑之一。今日,由古至今的刑罰,本王皆可以讓你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