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驚蛇走

這裏是做水產生意的,前面還算幹凈,後院卻是堆著腐肉,臭不可聞。

“讀書人做生意,呵。”王笑頗有些嫌棄。

水缸裏養著石斑魚之類的,量不大,還多是快死的,白義章顯然也沒在這生意上賺到多少錢。

三人翻遍了整個店鋪,竟也沒找到能藏銀子的地方。

“是不是不在這裏?”秦玄策頗有些泄氣。

秦小竺捂著鼻子,向後院看去,忽然道:“那裏還沒找呢。”

她手指指向的那塊地方,頗有些惡心。

地上鋪著帶血腥的幹草,上面堆著一大堆魚的內臟,臭不可聞。

“虧他想得出來!”

秦玄策忿忿罵了一句,解開白季和手上的強索,在他腚上踹了一腳,道:“你去弄開!”

長年下來積累的魚腥味讓白季和嘔了好幾次,才弄開地上的東西。

“居然什麽都沒有。不是這裏?”

“就是這!看,這不是石頭,是整塊的板子……”

“但沒有鎖眼呀。”

王笑捂著鼻子,拿燭光觀察了良久,才指了一處地方,讓白季和將上面的魚肉摳開。

“嘔~”

“娘希匹,藏點銀子,至於嗎?他這個腦子花在國事上,天下早中興了。”

“是鎖眼誒,快試鑰匙……”

當上面的板子掀開,果然現出一個地下室來。

庫房裏卻是還堆了好幾袋蚯蚓幹,一直到將這些惡心人的東西搬開,他們才找到幾大箱銀元寶。

耿當與莊小運便領著人搬錢。

秦玄策罵咧咧道:“這老狗藏得這麽緊,算下來才兩萬多兩。”

“娘希匹!費盡心機貪來的銀子不花,卻是這般費盡心機地藏,他為了什麽?”秦小竺在白季和身上踹了一腳,道:“這個怎麽辦?”

秦玄策道:“那肯定是哢嚓了啊。”

下一刻,王笑拿起頂門棍就在白季和頭上敲了一下。

“暈了嗎?”王笑問道。

白季和“哎呦”了一聲,嚎哭起來。

秦小竺連忙一腳踢暈他,向王笑道:“你幹嘛?都教過你要補刀補刀!”

王笑道:“我們別殺他,留著。”

“那不打草驚蛇了嗎?”

王笑道:“就是要打草驚蛇。你沒聽他說嗎?還有八萬兩在文家手上呢……”

……

文家的家主文博簡時年七十又六,是在太常寺卿的任上致仕的。

文家子輩、孫輩在官事與商事上,也有不少出色的。

文博簡的長子在登州任知府、次子在戶部任員外郎,長孫在太常寺任典簿,三孫子今科高中了二甲進士,在準備當庶吉士……

至於別的親戚:文博簡的妹夫是內閣輔臣左經綸、侄女婿是刑部左侍郎錢承運……

而家中不走官途的子弟,還經營著文家大大小小的產業。

借由這些產業,文家不僅與左黨、浙黨有關系,與昆黨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人脈如老樹深根,盤根錯結……

文弘達時年二十三歲,在文家孫輩中排行第七。他讀書不成,便開始打理生意上的事。平日裏接人待物,在文家各個鋪面中巡視監察。

文弘達往常與錢成交情最要好。如今錢成死了,他卻也不缺朋友。

有錢怎麽會缺朋友?

此時青樓宴請,他便在與白儉正一起喝花酒。

白儉正是戶部侍郎白義章的四子,長相就透著些奸滑。

文弘達實在不明白,白侍郎這樣一個人,為何會給兒子起‘儉正’這樣的名字。

呵,儉以養德、廉以養正……大概是因為他:五行缺廉。

酒過三巡。

文弘達撫著身邊的美妓,笑道:“可惜錢成死了,他死前還與我說,要娶左家那個病嬌女來著。讓人唏噓啊,左明心美態如西施蹙顰,可惜他已經沒機會一親芳澤嘍。”

白儉正嘴裏接了陪坐的美妓一個皮杯兒,方才笑道:“他沒能娶成,你我卻還有機會。但要我說,左家那個姐姐才叫夠味,怎麽說來著,靜女其珠……”

是靜女其‘姝’啊,蠢貨——文弘達心中搖了搖頭,暗嘆白儉正這學問竟也配當戶部侍郎的兒子?

又喝了兩杯酒,白儉正在身邊人腚上一拍,道:“你們下去,我有話與文公子私言。”

“嘻,兩位爺都是大男人,私言能有什麽意思?”那兩個美妓拋了個媚言,卻還是依言退了下去。

白儉正眼中精光流轉,淡淡道:“唐逆已經攻下西安城了……”

文弘達哂道:“那又如何。真能與官軍爭鋒不成?”

白儉正道:“小心起見,家父打算把銀子轉到南邊去,萬一過幾年真如趙氏南渡。”

“白兄多慮了。”

“昆山老宅裏用銀子的地方也多。”

文弘達有心勸他,但轉念一想也明白此事與西安城破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