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開東廠

積雪巷。

“你明日便把你那雞殺了,不然養得院子裏臭死了。”唐芊芊皺眉道。

花枝頗有些不情願,道:“晚間給你煮雞蛋羮的時候怎麽不說臭?”

“死丫頭你現在慣會頂嘴。”唐芊芊低聲罵了一句,卻是支著頭愣愣出神。

花枝知道她在想什麽,問道:“陳姑娘會按你說的做嗎?”

“我哪知道,她又不歸我管。”

唐芊芊說著,又開始咬筆頭。

過了一會,她有些氣憤地低聲道:“要是陳圓圓敢害死了他,我……”

這般說著,她卻也想不出什麽狠話來。

花枝卻是懶得理她,反而問道:“為什麽你要把入宮的機會讓給她?”

“你管我。”

花枝又問道:“那陳姑娘要是順利入宮了,隔壁院子不就空出來了嘛,我能在隔壁院子養雞嗎?”

“不能。”

“為什麽?”

“臭味會傳過來。”

花枝極有些不滿,朝唐芊芊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打開了屋中的櫃子。

裏面卻還有個暗門。

唐芊芊道:“你又要幹嘛?”

“我去陳姑娘屋裏挑兩件好看衣服穿。”

花枝說著,推開暗門往裏走去。

王笑不知道的是,當羅德元來審案時,見到確實不是唐芊芊,而是從暗門中走出來的陳圓圓。

而今天下午,錢承運的人也確實是敲開了積雪巷東七號的院門,從這裏帶走了陳圓圓……

……

唐氏也好,陳圓圓也罷,錢承運並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要害自己。

最開始的線索與證據,都是她主動提供給羅德元的。

羅德元告訴宋禮之後,是宋禮布置了今天這一局,再由自己出面對付昆黨。

如今看來,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到底是盧正初的人,還是另有目的?

錢承運心中斟酌著,苦苦思索著應對之法。

在他想來,盧正初接下來必定要全力對付自己。

羅德元亦是眉頭緊鎖,思考著會不會一開始就是昆黨布的局?

然而,事情的發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盧正初居然毫無追究刑部的意思,仿佛剛才刑部陷害王笑的事只是正常的辦案流程。

先開口的是王笑。

“陛下,我大哥一定是被嚴刑逼供的。昨天太平司來拿人的時候,一個個都兇神惡煞,北鎮撫司的酷刑,我大哥一個讀書人肯定扛不住……”

延光帝耳朵一動。

他將心神從陳圓圓身上牽回來,皺眉道:“你說什麽?太平司?”

錢承運再次心神一顫,這次卻是大氣都不敢出。

“是,太平司。”王笑道:“草民……嚇壞了。”

延光帝面色登時不豫起來:“刑部的案子,關太平司什麽事?”

王笑自然不會說‘我家與南鎮撫司有關系,要來我家捉人需要北鎮撫司才能壓住’這種話。

他裝作驚魂未定的樣子,道:“草民也不知道,草民還以為是來抄家的,那個差爺說,他名叫衛奇,讓我記住他。還說……別說草民當不了駙馬,就算當了,在他眼裏算個……”

“算個什麽?”

寒氣再次籠罩下來。

這次感覺到寒冷的卻是錢承運。

他雙手貼著地磚,忽然感到脖子上冰冰涼涼的。

雖然還不知道王笑要做什麽,但一聽‘太平司’三個字,他就已感覺到了不妥,心中寧願盧正初剛才追究自己偽造證據一事。

但現在陛下沒問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

卻聽王笑低聲嘟囔了一句:“算個屁。”

延光帝冷笑道:“他怎麽知道你當不了駙馬?”

沒有人回答。

“朕問你們,太平司的人怎麽知道王笑當不了駙馬?”

延光帝沒有再像之前一樣暴怒,反而冷笑起來:“好,真是太好了,這就是朕的肱股重臣們。盧閣老,朕還記得,當年就是你與首輔聯名上的折子吧,言廠司之禍其害烈矣。折子上的內容朕還記得很清楚,‘大珰大監,縱橫驛騷,吸髓飲血,以供進奉,大率入公帑者不及什一,而天下蕭然,生靈塗炭!’這是一字一句,都是你們說言吧?”

盧正初將頭埋得更低,悲聲道:“臣萬死難辭其咎。”

不少人心中一愣,暗道:盧正初此言何意?

延光帝“呵呵”一笑,道:“朕繼位以來,你們說閹黨為禍天下,朕就斬權閹、封東廠。你們說太平司為禍天下,朕就棄爪牙不用。朕願意作你們口中的‘明君’,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結果呢?”

“十七年!用賢良,用能臣,嘔心瀝血,朕等來的是什麽?流寇越剿越盛,建奴越打越強,天災越救越多。今天,朕看明白了。這天下的好壞,與閹黨無關,與廠衛無關。你們文臣說他們為禍甚烈,是因為他們在與你們作對。是因為這些閹人、這些特務,他們在維護的……是朕的地位!是因為他們是朕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