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江城子

“少爺,你起得越來越晚了哦。”

王笑睜開眼,看到纓兒那雙明亮純凈的眸子。

“纓兒今天帶我出去嗎?”

“不會哦。”纓兒笑道。

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早間的陽光透過窗紙,照得屋子裏明亮幹凈。

“那我不起來,再睡一會。”

“不行,大少爺又派人來找少爺過去了。”纓兒道。

“大哥?”王笑只好爬起來。

“是呢,大少爺一早就讓潭香過來候著了。”纓兒擰了帕子給王笑擦了臉。

王笑心中便有些期待起來——許是要把那一百兩還給自己。

等纓兒給他梳了頭,穿好衣服。王笑便道:“那我走了。”

“少爺。”纓兒低下頭,低聲道:“纓兒戴著你昨天買的發簪子呢。”

王笑不由地咧開嘴笑起來。

唐芊芊說自己是財迷,自己也覺得沒錢花真的很焦慮。

但把錢花在值得花的地方,確實能讓人心情很好……

當王笑打著哈欠走進陶然居,見王珍正在紙上寫著什麽。

兄弟倆過招呼,王珍先是問道:“笑兒你昨天說張恒是‘自己尿荷塘裏’還是‘自己掉荷塘裏’呢?”

“笑兒不記得了。”

王珍一時有些無言。

是哪一個字,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昨天,張恒醒後一直在否認,範學齊也很好心,主張王笑說的是‘他自己掉荷塘裏’。

但眾口爍金,張恒已經百口莫辯了。

包括王珍自己,也並不打算缺席下午的詩會,能聽人詆毀那個傲慢的新科進士,確實讓他感到舒服。

王笑看著王珍沉吟的樣子,心道:“大哥你叫我來不會只為了這事吧?我的一百兩銀子該還我啦。”

他盯著王珍看了一會,只見王珍果然說道:“對了……”

對了,一百兩?

“……我打算親自教導你的功課。以後你每天來大哥這裏。”

王笑大吃一驚。

又驚又憤!甚至掉了一句英文出來——

“What the hell?!”

我是個癡呆兒啊,還有功課?

王珍微訝道:“笑兒你剛才說什麽?”

“沒說什麽,”王笑鼓著腮幫子道:“笑兒不想讀書。”

王珍道:“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人怎麽能不讀書呢?”

“可是笑兒是個癡呆啊!”

一言入耳,王珍忽然臉色一沉,怫然不悅道:“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王笑呆了一呆。

“米曲!”王珍冷冷道:“吩咐下去,若讓我在府中聽到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嘀咕三少爺一句,直接拖到我院子裏打。”

這話聽著霸道,王笑卻極有些不以為然。

府裏的下人倒不怎麽說自己癡呆,但王康、崔氏、王寶這幾個卻沒少說。

要是王珍能把王康打一頓,自己才叫服氣。

於是當王珍又問了一遍“這句誰跟你說的”時,王笑便頗為光棍地答道:“爹爹說的。”

王珍:“……”

愣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撫額道:“那是爹爹騙你的。”

“四弟也說了。”

王珍皺眉道:“我早與你說過,不要理他。”

“昨天尿尿的人也說了。”

王珍臉上便有了怒氣。

張恒?

這小子一慣是有些裝腔作勢的,確實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你別聽他的,他讀書讀傻了。”王珍道。

王笑道:“讀書能讀傻了,那笑兒不讀書了。”

王珍:“……”

“笑兒啊,你成親以後,就不能再住在府裏了。”王珍道:“以後若無詩書傍身,難免要受人冷眼。”

大哥,你這話多沒道理啊!

世間萬事,錢財開道,你早日將我那一百兩還我才是正經。我雇兩個護衛,一個月六兩銀子的事,看誰敢給我冷眼?

“笑兒有詩書,不怕受人冷眼。”王笑道。

王珍忽然笑了笑,岔開話頭,道:“昨日我們在馬車中背詩,你還記得嗎?”

“記得。”

“《浣溪沙》你能背下,這很好。那首《江城子》記得嗎?”

王笑道:“哪首《江城子》?”

王珍道:“大哥只教你背過一首。”

王笑閉著嘴,不說話。

王珍只好道:“那我們打個賭,笑兒要是能背出來,大哥就承認笑兒腹有詩書。”

王笑心中腹誹不已——很無聊啊大哥。在外面開詩會就算了,在家還要找我開詩會。

他只好試探道:“十年生死兩茫茫?”

王珍搖了搖頭。

王笑無奈,又試探道:“老夫聊發少年狂?”

王珍眼睛微眯了一下,問道:“接下來呢?”

“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