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白穗會毫不猶豫做出這樣的舉動,不僅讓青年驚愕,浮生鏡外的眾人也被那幹脆果斷的一劍誅心給嚇了一跳。

不單如此,她甚至還面不改色地握著劍柄讓劍刃在血肉之中輾轉。

雖然能夠理解白穗因為顧止而很是憎惡眼前的人,但是再如何她也還是個十幾歲涉世未深的孩子。

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出昆山,也是第一次參加試煉。

一想到這裏,再看著白穗和那人對上時候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兩人的模樣竟然有些重合。

當年時候那青年也是執劍入了秘境,只身一人,也是如此殺伐果斷。

“……你們不覺得他們兩個,很像嗎?”

半晌,也不知道人群之中誰這麽喃喃說了一句。

一時之間,原本就有些靜謐的氛圍,因為這一句話更是陷入了死寂。

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顧止聞聲驟然沉了臉色,冷著眉眼直直往說話的那人身上掃了過去。

對方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把心裏話說了出來,嚇得臉色蒼白,趕緊伸手低著頭捂住了嘴。

然而那句話已經脫口而出了,眾人也已經聽到了。

甚至在顧止看過去的時候,其他沒說這話的人都下意識避開了視線,不為別的——因為心虛。

他們雖然沒說,可那人的話說出了他們的心聲,在他們心裏至少有那麽一瞬間也是這麽覺得的。

這個認知讓顧止手下用了力,竟生生將一旁的桌子給“哢嚓”打碎了。

才不是,白穗才不是他。

才不像他。

顧止咬肌微動,氣得想要將那些人給一劍給趕走,不想讓他們在自己面前礙眼,看著心煩。

他們根本不了解白穗,只是看到這麽一點就在那裏胡說八道。

她並不是不怕,也並不是能夠做到冷血無情,她是害怕的。

只是為了不在那個人面前露怯,她不想要示弱,也沒有表露出來絲毫情緒而已。

顧止想的沒錯,白穗的確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麽淡然自若。

她的劍一寸一寸刺進去的時候,那劍入血肉的感覺也一並由天啟那邊傳遞給了她。

那種粘膩的,滾燙的感覺,讓她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吐出來。

不過她忍住了。

因為白穗知道,在這個人面前任何的神情變化都會被發現。

她最好是面無表情,心如平鏡的狀態,不要讓他抓到絲毫把柄。

不然任何細微的弱點,都能被他放大數倍,成為折磨羞辱你的方式。

說實話,白穗還是頭一次碰上像現在這樣的情況。

要說之前夢魘裏入了魔的陸九洲只是很容易被刺激,做出些偏激的行為的話,那麽眼前的人便是一個從裏到外,徹頭徹尾的瘋子。

瘋子是沒有三觀,不受道德約束的。他不會因為你難受而同情你,也不會因為你疼痛而停下。

相反的,你越表現的脆弱痛苦,只會越發的愉悅到他。

白穗絕不會這樣做。

想到這裏,她擡眸直勾勾注視著眼前的人。

不知道是失血過多還是疼痛,他的臉色蒼白得厲害,可卻沒有絲毫痛苦的神情。

那雙紅色眸子在長長的睫毛掩映之下,有一種難言的晦暗明滅。

“差不多了,你現在可以把劍拔出來了。”

青年的聲音很輕,尾音上揚,帶著莫名的笑意。

白穗握著劍柄的手一頓,並沒有聽從他的話,而是握緊停在了那裏。

現在應該是他最虛弱的時候,她不能就這樣拔出來,不然她可能再沒有這樣的好機會。

正這麽想著,頭頂落下一片陰影,緊接著他微涼的氣息擦在了白穗的耳畔。

“師妹,做人還是不要太得寸進尺為好。我都這麽站著讓你刺了一劍了,你也該知足了。”

他猜到了她的意圖。

但是他並不生氣,反而還朝著她彎了彎眉眼。

在白穗僵持不動的時候,他輕輕嘆了口氣。

然後擡起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握住了劍柄,用白穗難以掙脫的力道帶著天啟緩緩從他的身體裏出來。

金色的劍身沾染上了殷紅的血色,它像是饜足一般閃爍著奪目的光澤。

那光亮映照在白穗的眼眸,琥珀色也成了漂亮的淺金,讓人移不開視線。

青年帶著白穗將劍拔了出來,在劍完全離開血肉的時候,那深可見骨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白穗眼眸閃了閃,神情更加警惕起來。

“真漂亮。”

他並沒有在意白穗,指腹沿著劍刃劃過,眼裏閃過一絲驚艷。

“果然,見了血的劍才能稱之為劍。”

白穗感覺到了天啟的身上源源不斷湧動著的劍氣,可見對方並沒有騙自己。

用他的血來開過光的劍,的確效果要好上太多,連她的身體也跟著莫名輕盈了起來。

她沒有忘記之前的賭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