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償還的代價(第2/3頁)

她之前一直保持著寬劍姿態的肢體末端,不知何時又重新化為了人類的模樣,並輕輕擡起手,截住了一條由陰影凝成的細絲。

正常來說,這些陰影在接觸到被饋贈者的一瞬間,就會穿過對方的軀體,直接浸沒到靈魂之內。

但列得·密德爾頓現在卻並沒有那種突破障礙的順暢感,反而察覺到一種類似不小心接觸了烙鐵般的劇烈痛意。

面前的“薩羅揚”低頭看著他,臉上露出了一個溫和但絕不屬於照夜社社長的微笑,身形則產生了水紋般的波動,瞬間完成了形態的消融與重構,在穩定下來後,她的瞳孔由黑色變成了鏡面般的水銀之色,那身具有北地風格的制服變作了很有塔斯隆特審美偏好的銀灰色長袍。

“在將你釋放出來之前,我就提示過蘭格雷,到了最後的關頭,就將我的位置,跟學姐的位置進行交換。”

年輕的學者站在他面前,慢條斯理道:“如你所見,我其實一直停留在現在,那個回溯到過去並陪著你的影像聊天的,其實只是一道鏡像之軀而已。”

“……”

明明是以靈活多變的陰影狀態存在著,列得·密德爾頓卻莫名有種輕微的被凍結感,仿佛是從溫暖的初夏,一腳踏入了被暴雪覆蓋的深冬。

這裏是拼圖化的特殊空間,理論上絕對安全的地方,就算宋逐雲是掌握了“鏡”之權柄的存在,但畢竟沒有抵達根源,也需要花上一定的時間研究,才能進入其中。

但宋逐雲直接讓蘭格雷用交換的力量,將她的位置與薩羅揚的位置做了更易。

這件事理論上的確有做到的可能,但卻存在一個難點。

就像[予易之手]需要先在兩個目標間產生連接,才能進行文字交換一樣,人與人之間的交換,也有著類似的要求。

但沉默記錄官本身,並不具備空間的權能,只能以旁的方式進行定位。

列得·密德爾頓有些恍然:“你同樣對那個孩子使用了‘慷慨者的饋贈’?”

這是用聯系來覆蓋聯系的方法。

假若薩羅揚同樣也是宋逐雲或者蘭格雷的被饋贈者,那麽這兩位之間,也能產生獨特的聯系,碎片空間外的人,可以通過這種聯系來尋找到自己的目標。

換做旁的半神,列得·密德爾頓覺得對方未必能成功做到這一點,但目前與自己作對的那幾位年輕人,基本已經算是被保送了神位,連冬聖者都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勤奮,跑過來親自保駕護航。

“……”

面前的年輕學者用一直奇異的目光看著代表“無貌旅行家”的陰影,沒有否認,卻也沒給出肯定的回答,她的目光平靜如鏡面,看不出任何太過強烈的負面情緒,但就是這種篤定的平靜,令這位多年來一直致力於給世界增添毀滅風險的大人物,也產生了一絲心悸。

如果說薩羅揚讓列得·密德爾頓聯想到“勝利之劍”的話,那麽此刻的宋逐雲就叫他難以遏制地回想起了綠之女士。

對方是東部的庇護者,是最初的根源之樹,也是籠罩在他心頭的濃郁陰霾。

那種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第一次讓列得·密德爾頓感受到了何為偉大存在,與綠之女士相比,他自己只是在狼狽的躲躲藏藏,勉強見招拆招,但對方卻從是從很久之前就安排好了針對遙遠未來的計劃。

祂的對手每每以為自己考慮到了一切,但等到最後,會發現自己只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而已。

那是一種發自靈魂的無力感,列得·密德爾頓慶幸於綠之女士處於沉睡當中,不然他會懷疑自己是否有勇氣回到原本的時間線上。

但面前的年輕人,只是“生命”的神子而已。

就算聖堂用“漆黑之冠”增添了宋逐雲的知識,但她的人性還過於稀薄,在陰謀布局這方面的造詣,與在綠之女士手下苟活多年的列得·密德爾頓相比,就像是稚童與老人。

年輕的學長終於開口:“這裏確實存在著你不曾察覺的‘慷慨者的饋贈’,但不是我與薩羅揚——

“而是我與你。”

“……”

如果說代表“無貌旅行家”的那團陰影本來只是安靜的話,現在則是陷入了死寂。

他一向善於籌謀,越是這種性格的人,在面對預料之外的情況時,越是會下意識進行否定。

但在得到了充足且可靠的提示的時候,列得·密德爾頓已然無法繼續再自我欺騙下去。

“無貌旅行家”意識到,宋逐雲口中所言確實是真相,他們之間,確實存有“慷慨者的饋贈”。

——這個儀式於過去進行,於此刻生效,所以才讓他一直都未曾察覺。

面前的年輕學者是“鏡”的樹種覺醒了人性後所構築出的新身份,她真實的存在時間比看上去要古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