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門已開啟(第2/2頁)

對方的手中,正輕輕托著“泥板書”。

*

宋逐雲沒有“天秤”方面的傳承,但她的生命層次足夠高,自然地理解了這件聖遺物的部分情報。

“泥板書”的書寫面積是有限的,這裏的面積,指的並非是物質界意義中的那種大小,而是更玄學一些的“重量”。

如果某位審判長寫下了一條影響極大,對整個世界都會產生根本性改變的律法的話,不管這條律法的措辭再簡單幹練,“泥板書”上的書寫面積都會瞬間消耗殆盡。

如今這件聖遺物上除了有關“無貌”的內容外,就只有一條,就是將北地的權力盡可能集中到審判長手中。

宋逐雲看向薩羅揚,後者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舉高已經化為寬劍形態的手臂,毫不猶豫地刺向虛空之中的某一點,用刃的力量,切斷了道格拉斯與“泥板書”之間的聯系。

隨著劍刃落下,這件聖遺物上面的文字開始逐漸淡去。

虛無之地中,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碎裂。

宋逐雲心中忽然一動,伸手從虛空中拉出了一個人,將“泥板書”交到了對方的手中,並說了一句話。

沒人聽見她說的是什麽,因為這句話直接以“掠奪”的方式,被傳達到了來者的耳中。

蘭格雷·紐伯恩的身形出現在此,對眼前這一幕的見證,讓他的力量得以提升,利用“交換”的權能作為輔助,使得宋逐雲能成功將他給帶到北地。

他一向是一個安靜內斂的人,此刻則多了一些威嚴感,向著身邊的同伴點了點頭。

在蘭格雷邊上,穿著銀灰色外袍的年輕學者微微閉上了眼,再睜開時,鏡面般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口中輕聲頌念:“先知之目,使我得以洞徹——”

隨著頌念聲的落下,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視野開始極快地穿梭。

在加深對相應權柄的掌控後,一般來說宋逐雲想“看”什麽,都能瞬間看到,她現在之所以能體會到類似的穿梭感,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無貌”的位置,距離這裏非常遙遠。

這也並不令宋逐雲意外。

隨著目中畫面的穩定,一個與現世畫面完全不同的地方落在她眼中——那是一個有著昏黃天幕的地方,重疊的建築群落上坐著一個又像青年又像老者的灰衣人,他的身軀被濃郁的陰影鎖包裹,肢體乍看像人,但仔細觀察的話,卻仿佛是一叢叢流動的黑色的水草,而臉上的瞳孔本該一半如水銀,一半如血液,如今卻都失去了原本鮮活的色彩,變得黯淡陳舊。

列得·密德爾頓所在的地方,並非此刻的世界,而是已經被歲月所埋葬的舊日都市。

宋逐雲完全確認了之前的猜測,昔日“全知之鏡”中顯示的畫面,就是對“無貌”此刻所在的暗示。

如果將時間看成一條橫軸的話,那列得·密德爾頓實際上是以他死去的那一刻為鏡面,以不斷向前推進的此刻為物相,利用當時尚未完全失去的“鏡”的權能,將自己照入了歷史當中。

這是[以史為鏡]的一種擴展性使用。

所以“全知之鏡”無法顯示確切的畫面,因為列得·密德爾頓的位置,一直在不斷後退。

薩羅揚已經停止了對道格拉斯的攻擊,但這位審判長閣下心中的戰栗之意,卻比往常任何一刻都更清晰。

他感覺有兩道視線同時投注到自己身上,一道來自當下,猶如流動的水銀,一道來自身後,散發著陳舊腐爛陰森的氣息。

——作為被綠之女士剝奪了受到治療的權力的存在,“無貌”研究出了一種通過“慷慨者的饋贈”來建立聯系,然後以旁人為自身鏡像,並將負面狀態從本體轉移到鏡像上的非常規自我凈化的手段,作為接受了一定“饋贈”的道格拉斯,顯然也能被視為列得·密德爾頓的鏡像。

通過這具已經在崩潰邊緣的軀殼,那兩道分別屬於現在與過去的“鏡”的視線,也成功匯聚在了一起。

在蘭格雷等人眼中,那位穿著銀灰色袍子的年輕學者的影子,忽然變得模糊,身形仿佛蒙上了一層陰霾,像是浸入了水中的相片。

默文·諾恩斯忽然想到了一個儀式。

宋逐雲本人曾使用過一個不知名的儀式,使得房間內的人隨著鏡子的移動而轉移到隔壁的空間當中。

如果將“無貌”此刻的位置視作某個房間之內的話,那麽被消除效果的“泥板書”便可以被視為打開的大門,至於宋逐雲本人,她同樣是一面鏡子。

門已開啟,列得·密德爾頓的身影,清晰地映在了鏡子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