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一更

西奇的暈倒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震動, 西景明夫妻手忙腳亂地順著他的胸口,二兒媳婦曾嘉則是慌亂地大聲喊西景城。

兒媳婦們不知這手串對西家意味著什麽,看向曲仲的眼神更多的是責怪和憤怒。

“什麽高人, 我看就是雜耍騙人的!”

屠韓秀沒好氣地癟了眼丈夫,心裏對自己心裏殘存的那一點點僥幸感到荒唐。

鐘舒乙一聽屠韓秀對曲仲不敬,當即就敲了敲桌子反駁:“侄媳婦可別亂講話, 還是先看看西奇大哥怎麽樣了?”

西奇閉著眼睛, 眼皮一陣顫動, 明顯意識是清醒的。

西景明夾在中間不知怎麽好,嚴厲地看了眼妻子後, 他苦笑著先給曲仲道歉:“曲先生對不起, 我妻子並不知我西家的往事!”

丈夫的話讓屠韓秀一凜,縱然心裏還是百般不願,也只好裝著不敢頂嘴似地低頭輕拍西奇的後背。

此事因曲仲而起, 他也不好作壁上觀, 伸手扶過西奇的肩膀後嘆氣說道:“西老爺子沒事, 只是氣急攻心罷了!”

夏州也忙有眼色地扶住另一邊胳膊, 等曲仲從腳下放著的背包裏掏出瓶拇指粗細的瓷瓶時他就輕輕擡了擡西奇的下巴。

曲仲把瓶口湊到西奇的鼻端,只輕輕晃了一下, 對面的人緩緩吐出口氣,眼皮也漸漸掀起。

眾人一看老爺子醒來,終於都松了口氣。

“西老爺子別著急。”

曲仲收起瓶子,等人坐直了身體後無奈解釋道:“這珠串年限已到,碎裂是遲早的事。”

西奇端起茶盞點了點頭, 使勁給自己灌了一大口茶水,連看都不敢看那碎成渣子的珠串。

其實不用曲仲解釋,他也能感覺到手串上越來越微弱的光澤, 每泡一次水,珠子就黯淡了幾分。

只是突然看到手串碎裂,一時沒接受過來而已。

“曲先生不用說,我啊……早有預感!”西奇擺擺手阻止曲仲,苦笑著摩挲那堆渣子:“段先生贈我手串,助我西家走到今天,我從沒貪心能世世代代都靠這件寶貝走下去。”

“老爺子通透!”曲仲笑贊。

“以後西家就看孩子們自己的造化吧,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西奇搖頭,找了個幹凈的杯子,把渣子全裝了進去:“這些就當成個念想陪我這老頭子進墳墓吧。”

“爸!”

“爸爸!”

西家眾人齊叫,西奇擺手打斷幾人,已經恢復清明的神情多了幾分堅定:“我老頭子也沒辦法給你們當一輩子靠山,難不成還要我管你們一輩子?”

西家眾人神色各異,紛紛低頭不語。

曲仲此時倒是有空打量起西家的這幾個兒子兒媳。

四人發間都白發橫生,臉上皺紋倒是沒幾條,雖然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蝕皮膚變得黯淡無光,但看眼神都還留有一絲純真。

由此可見,西奇在整個西家究竟承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這也難怪幾人一聽老爺子有退下的打算,個個都像是天塌了一樣。

鐘舒乙和馮宏昌與西奇年紀相差著二十來歲,倒是跟西景明的年紀更為相仿,但他們與西家幾人站在一起馬上就能看出區別。

一邊是商場上常年爾虞我詐鍛煉出來的沉穩,一邊則是西宅這一方天地裏成長起來的不諳世事。

雖然曲仲不想用這個詞來形容幾個年過半百的人,但幾人還都是這副性子。

西景明那一聲鐘叔叔喊得毫無違和,恐怕從他心裏就認為自己還是父母膝下沒長大的孩子。

一個兒子是如此倒也不稀奇,一家子都是如此,曲仲就覺得有些稀奇了。

鐘舒乙眼神在茶杯和西家幾人臉上轉來轉去,一頭霧水地聽西奇發著感嘆,最後他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聲:“西大哥,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

“就是……什麽仙人啊,西家的以後啊?”馮宏昌身子往前挪動了幾寸,伸長了脖子去看茶杯裏的渣子:“怎麽你們像是再說天書一樣。”

曲仲來的路上只說是去幫西奇得病的孩子治病,至於曲仲和西家的淵源是只字未提。

西奇瞟了眼曲仲,見他並沒有阻止,在心裏刪刪減減了一些匪夷所思的部分,又給兩個好友又回憶了一番當年的事。

當然,他沒說手串是段佘立在夢裏所贈,只說是夫妻倆遠行前專門跑了一趟贈送於他的。

饒是如此,鐘舒乙幾人也聽得連連稱奇,加上曲仲說他太外公和太外婆外出治病消失之後,眾人心裏更是各種揣測升起。

曲仲看大家聊的話題越來越玄幻,特別是馮宏昌,竟然猜著猜著快接近了真相,他忙擡手插話道:“西老!”

所有人目光這才看向曲仲。

“手串在我手裏碎裂,注定我要欠老爺子你一件人情。”

曲仲語調緩慢,卻帶著一股完全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右手中指輕輕在桌上點了點:“加上當年你救了我段家的長輩,我就欠了你兩件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