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2/5頁)

人力如何對抗暴風?

隨波逐流的小船時不時被拋進漩渦裏,時不時又被拋到九天之上,根本分不清方向。琴的驚叫聲似乎隔了一個伯度那麽遙遠,查爾斯的呼喚聲也含混到不知所雲,到最後,這些雜音齊齊沉寂下去,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碎片。

無數畫面在詹妮弗面前近了又遠。

尚未長成的小獅子被奪取群落的公獅咬殺,母鯨頂著幼鯨的屍體在海面悲鳴......摩天大樓那麽高的樹藤重重揮下,整支小隊還來不及預警就被壓成肉泥......一輛疾馳而來的車把女孩撞倒在地,她抓著琴的手,哭喊著“我要死了”......查爾斯和一個戴頭盔的男人隔著車水馬龍遙遙相望,他無法聽到對方的心聲,但他內心有無限的期冀和失落......

“停下。”詹妮弗小聲說道。

心靈長河沒有聽從她的吩咐,大段大段的回憶取代瑣碎的畫面,她再次被光怪陸離的漩渦吞沒。

下沉,下沉,下沉。

詹妮弗頭暈目眩,等她好不容易站穩腳跟,就發現自己置身一條昏暗的小巷。頭頂一塊將將沒電的霓虹燈牌半死不活地映照著,不知哪個年代留下的小信箱在地上拉下長長的陰影。在更遠處,一個穿紅色連帽衫的男人正站在那裏,衣冠不整,褲腿肥大,泥地裏滾過一遭似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半大小子和一個老頭。

“火柴馬龍”,他們叫他。他有著一張臟兮兮的屬於蝙蝠俠的臉龐。

詹妮弗發現自己正在朝三人走去,但他們誰都沒看向她,只是自顧自地說話。

“你們在說什麽呢?”火柴馬龍大喇喇地問道。他從衣兜裏掏出幾支劣質卷煙,自己先點了一根,然後把剩下的發出去。不多時,濃烈的煙霧就把三個人吞沒,伴著夜色,越發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了。

“火柴馬龍,你來得正好,”吸了兩口,老頭說道,“我和拐棍正在說亞瑟的事。那個亞瑟,娘炮亞瑟,你還記得他不?”

“跟著傑尼倒‘貨’的那個?”

“對咯,就是他。半年前蝙蝠把他上峰老巢搗了,娘炮那幾個都進了監獄,這兩天聽說人沒了。也難怪,要我一出來就看到老婆孩子全沒了,我也恨不得爛在陰溝裏。”

“怎麽回事?”

“能有什麽辦法呢?”穿破t恤的青年,拐棍,聳了聳肩,“聽說娘炮老婆得了癌。癌那東西你也知道,不幹點臟活哪來的錢看病?娘炮全家就剩下他一個,他一進去,嘖。他老婆病死啦,小的才九歲,早前還在街口那裏到處給人端端盤子搭搭手,後來就不知道去哪了。”

火柴馬龍在地上踢了踢石子。“操!”他說。

一種苦痛的酸澀湧了上來,詹妮弗分不清那是布魯斯的感受還是x教授的感受,只今時今刻,它更像是她自己的感受。這座城市已經徹底壞了,一部分人相信它還有救,更多的人相信它已經墮入地獄。壞人,好人,哈,這裏更多的是沒有選擇的人。蝙蝠俠又能做什麽呢?在他能救下什麽人之前,或許更多的人會因他而死。在他得到尊敬和感謝之前,或許更多的人會憎惡和敵視他——即使他做的是正確的事。

“有時候正確的事、維護規則的事,不一定會產生皆大歡喜的結果,反而會帶給你無邊的煩惱和痛苦。”一個聲音說道。

詹妮弗徒勞地張張嘴,正想說些什麽,突如其來地,那種無法控制自己的感受又來了。

前段記憶在詹妮弗指間溜走,黑色,她不無幽默地想到,即使在記憶中蝙蝠俠也是個陰沉沉灰撲撲的光球。

她沒能保有這個想法多長時間。

這一次她站在一片斷壁殘垣之中,陽光在廢墟上打下燦爛的光柱,將騰起的灰塵照射得紛紛揚揚、一清二楚。光柱之外的目所能及處有兩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你總是對我很不公平。”站著的那個開口說道。

“我不知道還要如何對你公平,埃裏克。”坐著的老人疲憊地說。天氣寒冷,他一定是受到了良好的照料,穿得挺括的厚西裝,膝蓋上搭著一條羊絨毯子。說完這句話,他們便齊齊看著面前的廢墟陷入沉默,似乎彼此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終於,被稱為埃裏克的人,也是眾人口中的萬磁王,打破沉默:“他們在拿未成年變種人做實驗,查爾斯,我希望你好好想想這件事。這些年來你對政府的忍讓與合作換來了什麽?你們口中的和平?去他的和平吧,和平底下是多少變種人的血,你我同胞的血。”

x教授深深吸進一口空氣。

灰塵從他的口鼻進入,將喉嚨激得刺癢,可那種難耐半點也比不上得知噩耗時的痛苦。人體實驗,多麽惡心的詞組,無論變種人怎麽做,一些人就是會一次又一次地挑戰整個群體的底線。換句話說,他們根本不把變種人當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