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詹妮弗的低氣壓只維持了一小會兒。

在野外求生者只能盡可能地把積極性調動起來, 絕沒有一直沉浸在負面情緒中的道理。

她鼓起鬥志把查看松鼠陷阱和去河邊捕魚的任務重新交給雅各布,自己則幹起了這兩天一直在幹都快幹煩了的事——處理傷口。

簡直沒完沒了。

剛才為了防止腹部被美洲獅搗傷,她不得不擡起右腿用膝蓋頂住對方前肢的攻勢, 這條可憐的腿現在是傷上加傷, 新的抓傷疊著舊的抓傷,都快成了貓抓板。

昨天被棕熊踩了一腳留下的血槽已經完全沒法看了。

本來經過草藥的治療,傷口至少一時半會兒還沒爛,只是表面冒出了不知名的白色黏液而已。到了眼下這些傷口被滾動和抓擊重新撕裂, 鮮血再次湧了出來。

這樣看著已經不像是擠壓止血能處理的範疇了。

詹妮弗方才把四號機巴迪招到身邊,本來想借轉移注意力的機會給觀眾講解傷口處理的辦法, 現在面對著這一片在R級片裏才會出現的血糊, 不得不抽抽嘴角改變了主意。

她把攝像機趕到遠處盡量背對著觀眾,又給火堆中添了點木柴,幽幽開口。

“在野外傷口處理的選擇很少,尤其是這種大面積的開放性創口。縫合是在有急救包和針線情況下最好的選擇,但在沒有這些材料時求生者也不是毫無辦法——他們可以利用螞蟻。”

“據說亞馬遜河流域的土著居民和非洲某些部落的居民會使用螞蟻來縫合傷口, 他們選擇體型較大的個體, 讓螞蟻用上顎咬住傷口的兩側向中間拉攏。等螞蟻死死咬住後,他們會想辦法螞蟻的身體,只留下頭部。這樣一來傷口就能很好地愈合,並且痊愈後螞蟻的頭也會自行脫落。”

詹妮弗描述得繪聲繪色, 聽得直播間裏的觀眾都快把眼睛都瞪出來了。

【還有這樣的操作?我隔空都覺得疼。】

【等一下,珍妮不會真的準備抓螞蟻縫合傷口吧?】

【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有點想看,一定是這幾天她給我的沖擊太大了。】

觀眾們暗地裏還有點想看新鮮的意思, 可惜詹妮弗只是在用回憶奇聞怪談的方法來轉移注意力,做處理傷口的前期準備。

螞蟻縫合不是不好,卻有缺陷。

一來現在手頭上找不到合適的螞蟻。土著部落選用的都是他們了解的蟻種, 一些種群甚至可以分泌具有殺菌消毒作用的液體來促進傷口愈合。要是在不了解的情況下貿然模仿選擇錯誤就麻煩大了,要知道有的的螞蟻有毒,有的會用尾部的螯針紮人,有的上顎不夠寬白白被咬。

二來詹妮弗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多太密集,就算能用螞蟻縫合也要弄到猴年馬月,而且到時候身上還得掛上一排螞蟻頭,像什麽樣子。

考慮到這兩個原因,詹妮弗完全沒打算用縫合來處理傷口,只是把戶外刀轉了兩圈,刀尖刺入燃燒的火焰中。

火舌舔舐著雪亮的刀鋒,讓它慢慢變得赤紅,旋即,這駭人的紅色漸漸向大腿靠近。

詹妮弗直接把燒過的刀側著按在了傷口上。

“呃!”

這種劇烈的痛苦已經超出了人能承受的範圍,以至於像她這種吃過無數苦頭的選手也忍不住發出了低低的嘶吼聲。

詹妮弗面上猙獰,手上卻紋絲不動,冷靜地把刀移開。

刀燙過的皮膚完全燒成了一整塊,一個和刀面形狀一致的印記出現在了皮膚上。

她咬住嘴唇,臉上飛起不正常的紅暈,額頭瞬間就被冷汗爬滿,至少喘息了五分鐘才從這種無法忍受的痛苦中回轉過來,再次把刀放進火中。

“希望你們不會以為過於血腥而投訴我。”她苦中作樂地開玩笑,聲音虛弱卻堅定,“今天是開賽的第十天,我們還有五天的路要趕,我沒得選。”

這種用高溫處理傷口的方式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

希波克拉底曾說過一句當時被廣為信奉的名言——“刀無法治療的病,火可以;火無法治療的病,就應當是無法治愈的了。”

當然這種什麽都想拿來燒一燒的治療方式被後世的許多醫學研究者所詬病,不過理論上來說,灼燒的確可以起到止血消毒的作用。

早年在戰爭中士兵們被教育用點燃子彈裏槍藥的辦法灼燒傷口止血消毒,現代醫學則使用更科學的單極電凝。

只可惜醫生用單極電凝是因為他們能找到極小的出血點,而現在詹妮弗感覺自己的腿哪裏都在出血,也根本沒有手段去找到準確的血管斷口。

詹妮弗悶頭處理大腿的傷勢,渾身發抖。

因為生理構造,她看不到肩膀創口現在傷勢如何,想來只會比腿更糟糕。但只要沒有感染得厲害,到了燒起來渾身無力影響跋涉的地步,腿的優先級就高於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