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歸都市

詹妮弗覺得自己十分無辜。

從前食物短缺到不能再短缺的時候她的確吃過蚯蚓,也吃過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蟲子,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山洞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食物淡水什麽沒有,哪裏用得著折騰自己?

這只鳥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她板著臉,看著蠢鳥猶不自知,還在那轉著圈跳來跳去。

不過嘴上嫌棄,想想養了它那麽久到底還知道示好賣乖,她心裏多少又感到一絲絲慰藉——養條狗還會叫喚,換算過來,養只鳥還會討人歡心,比燈紅酒綠世界裏的無情無義之輩不知道好到哪裏去。

無論前世今生,無論末日之城還是天使之城,人和人之間往往沒有什麽舊情可講,利用背叛是常有的事,相互照拂反倒成了不可多得的談資。有時候動物比人類要單純得多,真誠得多。

想到這裏,她也沒辦法再對蠢鳥橫眉冷對,只好瞪它一眼,兩根手指拎起蚯蚓,往嘴裏一放。

說實話,蚯蚓是真不好吃,這種東西就算烤熟了、烤成脆脆的蚯蚓幹,也總還有一股怪味在。不過她吃得面不改色,嚼得泰然自若,嘴裏蔓延開排山倒海的苦味,臉上卻越發地溫和起來。

蠢鳥高興嗎?

高興的。

這只灰白色的大鳥在山洞門口頂著羽冠長著飛翼晃來晃去,好一頓慶祝,然後呱唧呱唧地順走了掛在風幹架上的老鼠尾巴。

詹妮弗假裝沒看到,吃完蚯蚓,喝了點水,又投入到防禦工事的建設中。

這幾天的投喂事件只是孤島生活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從挑戰的第46天到第50天,幸存者人數穩在了30,幾乎再沒動過。

至此,整個第一輪挑戰已經沒有什麽懸念。

到了這一步,剩下的挑戰者都是這一屆尖子生中的尖子生。今天這個選手在珊瑚礁環遇到鯊魚襲擊,明天那個選手用來蓄水的器具成了老鼠泡澡的池子,每天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險象環生,每天每個人卻也都有不同的化險為夷。《荒野挑戰》的直播間完全成了選手們表演的場所,電視台剪輯放送出來的挑戰錦集也像電影大片那麽好看,讓觀眾大呼過癮,欲罷不能。

詹妮弗自己也碰到過幾次危機,不過大多數時候她都過著搜搜物資蓋蓋房子養養寵物的小日子,輕松愜意得很,以至於等到第一輪挑戰結束,等到節目組的直升機在沙灘降落,等到工作人員摸索著走到山洞門口,一個個都“無語凝噎”,說不出話來——

這座山洞簡直快被建成了原始民宅。

洞內鋪著洗幹凈的海鳥羽毛和植被,石墻凸出來的地方存放著火種,裝水的竹筒並排擺在墻角,微微有些發黃的雨簾掛在洞頂。風口被木籬保護起來的高架上吊著正在風幹的肉條,另一片園子裏種著連根挖過來的薯類植物,削尖的木柵欄兇巴巴地朝著來客,一只灰白大鳥懶洋洋地蹲在榕樹邊上,而戴維斯女士在木墻邊席地而坐,正拿細藤條編漁網。

編!漁!網!

領頭的工作人員嘴角抽了抽:敢情我們再玩來兩天,您老人家還準備下海撈魚不成!

他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開口說話,結果沒等他們發出聲音,詹妮弗先把手上編了一半的東西往地上一放,笑著問道:“結束了?你們是來接我回去的?”

她的嗓子有些啞,精神卻很好,那雙眸子亮得像翡翠,露出的笑容也和從前屢屢見到的很不一樣。

似乎想明白了什麽,又好像放下了許多。

屏幕前的觀眾和現場的工作人員不禁都跟著快活起來,大鳥被生人驚到,抖了抖翅膀,發出一聲巨大的“呱”。

***

斐濟大本營給所有到達的選手做了賽後體檢。女經紀人瑪哈·達克希爾早已先詹妮弗一步在這裏等候,體檢完畢,便從大本營把她接回了洛杉磯。

回程時用的仍然是韋恩家的私人飛機,據說老管家阿爾弗雷德原本打算親自來送上祝賀,不過被瑣事拖住了腳步,只能在短信中傳達問候。布魯斯·韋恩本人直到飛機在洛杉磯降落才發來一條極公事公辦的問候,話語極簡,字裏行間也顯得心事重重。

詹妮弗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不動聲色地滑動手機屏幕,把這些天落下的消息都看了一遍。她平衡感不錯,在專車上看手機也不會暈車,反而是時不時朝她看一眼又看一眼的經紀人面色不太好看,皺皺鼻子,平板地率先開口:“珍妮,你真是給了我好大一個......驚喜。”

說是驚喜,那意思分明是驚嚇。

詹妮弗微微一笑。

瑪哈慣常知道她什麽都不太放在心上的作風,暈車歸暈車,臉色也擺不起來了:“26個人全須全尾地生存到了最後一天,但其中只有你一個受邀請的選手,這幾天約采訪的都快把我的手機打爆。看來接下來的日子我們不會太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