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約是為了能給趙家“姐妹”一個驚喜,特地趕到石坪村去報訊的熱心村民並沒有提前告知真實的消息,只倒是家裏有急事,讓她倆趕緊回去一趟。

原本,幼娘是可以說的,可恰好特地前來體驗上學樂趣的周大姑娘,早在上第一堂課時,就已經後悔了。偏生,她不認識回去的路……

這個事實證明,悲劇一般都是環環相扣的。

就這樣,趙家“姐妹”直面靈魂暴擊。

“什麽情況?”趙桂枝先看到了那一溜兒的驢車,緊跟著就看到了站在院壩上那一臉生無可戀的陳屠夫。

她沉默了一瞬,本能的選擇退後幾步,將C位讓給了親愛的大舅媽。

周大姑娘:……

靠著墻排成一溜兒的驢車,站在院壩上滿臉都寫著絕望的大兒子,還有搓著手兩眼放光期待的看著自己的老公。

她開始忍不住懷疑人生。

大致的情況,她還是能猜到的。但誰能告訴她,事情解決後特地過來接她,為什麽非要出動那麽多輛驢車呢?要說是特地為了運送東西,其實也是不合理的,只因不止打頭的驢車是空著的,後頭那幾輛吧,看似好像是堆滿了東西,可換個人拼拼湊湊的,起碼能省下兩輛驢車。

趙桂枝退縮了。

周大姑娘則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其他圍觀的吃瓜村民,包括江家這些人,在她倆沒出現時,那是叨叨的厲害。可一看到這姐倆過來,所有人都閉了嘴,將這個廣袤的大舞台,讓給了趙家“姐妹”。

於是,在這個初秋的午後,大坳子村出現了一幕奇景。

原本就十分狹小的村道,在被驢車占據了一大半位置後,僅僅只留下了一小條縫隙,差不多也就是一個人行走的空間,前提是那人還不能是個胖子。

而在村道的兩邊,擠擠挨挨的站了不少人,還有跟江家關系近的人,比如說大伯娘、大堂嫂之流,索性就蹲在了院壩上,找了個最佳觀景位置,近距離的觀看這場無聲的演出。

甚至還有一些小孩子們,或是努力擠在人群之中,或是坐在當爹的脖子上,相當得有參與感。

非要說的話,農閑真的是名副其實,瞧瞧把這些人給閑的。

然而,就算在場的人數頗多,此時此刻卻無一人出聲,除了偶爾的驢叫聲之外,整個現場就是鴉雀無聲。

沉默是今晚的大坳子村。

小貨郎身為一個鋼鐵直男,還沒意識到哪裏出了問題,他只激動的欺身上前,用詠嘆調說道:“生生!”

啊這……

這個當然不是他常用的稱呼,上輩子他一直都是喊老婆的,過節或者紀念日的時候,則喊親愛的,當然要是惹毛了他老婆,他也會這麽喊的。可顯然,這種稱呼放在眼下是不合適的,叫上輩子的名字當然也不行,所以他就退而求其次,選了他老婆這輩子的閨名。

周生生,這個名字聽著就仿佛閃耀著金子一般的光芒!

就是去掉姓氏喊名字,怎麽聽怎麽奇怪。

小貨郎卡殼了,好在他很快就緩過來了,秉持著自己不尷尬,那尷尬就是屬於別人的,他硬生生的跳過了剛才那一趴,直接進入了到了主題。

“你爹已經同意了我倆的親事,他讓我來接你回家!你放心吧,從今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周大姑娘:……

滿臉都寫著“你是不是有什麽大病”。

“走吧,這會兒時間還早,咱們傍晚之前一定能趕回家的。”小貨郎走到周大姑娘的面前,深情款款的看著她,並向她伸出了手。

“這算是求婚?”周大姑娘終於忍不住了。

她上輩子的求婚現場,好歹是在國營飯店裏,一盤紅燒肉,一盤土豆絲,還有一盤大白饅頭。雖然這種求婚的場面,放在十幾二十幾年後什麽都不是,可起碼在當時還是很說得出去的。

這輩子呢?

沒有鮮花鉆石當然無所謂,這接二連三的驢子叫是什麽鬼?

仿佛是為了應景,距離周大姑娘最近的那頭驢,特別豪邁的拉了翔。

講道理,臭倒不是最可怕的,只能說,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

“你們能上來再說嗎?”關鍵時刻,陳屠夫開口了。

主要是這樣的,他怕再不插手,別說二胎弟妹了,他恐怕要面對千古難題——你是要跟爸爸還是跟媽媽。

在陳屠夫的提醒下,在趙桂枝的主攻下,這兩人終於將地方從狹窄的村道換成了寬敞的露天院壩。

還好,村民們很給面子,他們也跟著換了地方,實在擠不下去的,就站在院壩底下,仰著脖子聞著驢糞蛋子的味道,吃著第一手的瓜。

結局肯定是好的,盡管覺得求婚現場哪哪兒都不如意,但周大姑娘還是捏著鼻子認下了。

她還真誠的跟趙桂枝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