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1.挖掘-02

沒有手套, 殷嘉茗也只得硬著頭皮,伸手去解司徒英雄的衣服。

入手黏糊糊、滑溜溜、濕噠噠,他不過是在解衣扣時稍稍用力了一些, 整只手掌就直接陷進了死屍因腐敗而軟得不可思議的皮肉裏。

這溫度、這手感,殷嘉茗發誓,有生之年都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他解開屍體的衣服, 小心翼翼地將司徒英雄的衣襟從它腐敗的皮肉上半揭半撕開來,露出了被不明液體浸透的衣服內袋。

袋子鼓鼓囊囊的,確實像塞了一疊什麽東西。

殷嘉茗心臟再度狂跳了幾下。

這一次倒不是惡心的,而是當真感到了興奮。

他用兩只手指探進口袋裏, 夾出了那疊濕漉漉的鈔票。

殷嘉茗翻出土坑,在坑邊找了一處平坦些的地方, 就著手電的光,開始擺弄那疊鈔票。

大家應該都有一個經驗, 那就是濕透的紙張很容易弄破, 若是想完好的檢查濡濕的紙制品, 最好的方法就是等它幹透。

然而殷嘉茗沒有這個時間了。

他只能一手支著手電,另一只手輕輕地、一張一張揭開黏在一起的鈔票, 直至翻到最裏層,露出了一張折了兩折的白紙。

“呼——”

殷嘉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下一秒,他再度屏住呼吸,用撚著一片花瓣的力道,非常小心地,揭開了那張紙。

那確實是一張便簽紙。

因是放在了襯衣的內袋裏,又被好幾張鈔票層層包裹在其中, 保存情況竟然意外的好, 不僅紙片上那些用圓珠筆寫成的字跡一清二楚, 連紙片頂頭一枚小小的鮮紅色油印圖標都清晰可見。

——那是金城大學的校徽!

殷嘉茗興奮地睜大了眼睛。

在此瞬間,他赫然意識到,這或許是兇徒身份的重要線索!

——怎麽辦!

他的腦中頓時泛起了這樣的疑問。

殷嘉茗當然可以現在就帶著紙條離開,開車到某個公眾電話亭,給警方打個匿名電話,告訴他們司徒英雄的所在,並把這張紙塞進信封裏,再丟入郵筒,寄到警察局去。

但有了先前那大半個月的經歷,殷嘉茗並不覺得金城警方當真會因為一通電話就認真替他洗刷冤屈。

恰恰相反的,他認為警方更可能將司徒英雄的死扣在他身上,讓他把搶劫殺人的這口黑鍋背得更牢靠一些。

而且一封自稱裝著“證據”的匿名信,對策總部可能一天得接到十好幾封,會不會重視,又何時才會落實調查,殷嘉茗根本無法控制。

把證據交出去,就相當於只能將希望寄托在警察局那些個葡國佬高層身上……

殷嘉茗用力一咬牙。

——不行!

他對自己說道:

——不能給他們!

與其將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線索交給警方,還不如將“希望”揣在自己手裏!

打定主意之後,殷嘉茗又思索起了應該如何展開調查。

就目前看來,能在“查案”這件事上幫到自己的,就只有葉懷睿一個人了。

可阿睿跟他之間隔了整整三十九年。

這麽長的時間足以物是人非,即便翻閱故紙堆,校史記錄都不一定能翻得全,就更別提早年間的人事變遷了。

——對了!還有他!

殷嘉茗腦中飛快地浮現出某人的模樣。

——把紙條交給他,說不準就能查出寫這張便簽的人的身份了!

殷嘉茗打著電筒,照了照左手腕上的手表。

淩晨兩點三十五分,時間還來得及。

說幹就幹,殷嘉茗決定趕在日出前找到“那個人”。

只是他不能就這樣便走了,留下一個被刨開的墓穴,和一具爛得一塌糊塗的屍體。

殷嘉茗收起濕透的便簽紙,又折起紙鈔,打算把它們放回司徒英雄的襯衣口袋裏,再將人原樣埋回去。

——這樣他家阿睿就能在三十九年後找到這具白骨,並發現死者身上的線索了。

但下一秒,殷嘉茗又忽然想到自己已經拿走了那張便簽,這樣一來,葉懷睿豈不是理應不知道還有便簽這件事了?

這年頭還不時興時間旅行類的小說電影,殷嘉茗自然也就不知道還有“祖父悖論”這等時髦的邏輯思辨,但這不影響他敏銳地察覺到其中似乎存在的矛盾。

可要是把便簽放回去,那他的證據就沒有了,單憑口述,殷嘉茗又擔心會錯過重要的細節。

“……”

他蹙起眉,冥思苦想了半分鐘。

“我×!”

殷嘉茗忽然用力一拍大腿,“我怎麽這麽笨!”

語畢,他不顧滿手贓汙,從褲袋裏掏出了自己的錢包,又在裏面一通翻找,翻出了一張不知放了多久的購物小票。

這是他過年前在百貨公司給他爸買禮物時開的收據,大小與便簽差不多,折一折剛好可以夾進鈔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