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4/7頁)

片刻後,他回手關上身後的門,“帶我過去。”

紅影沒有動作,只是靜靜看著對方。

人皮鬼也沒像以往一樣立刻就聳作一團,他帶著明顯怒氣殺意的眼幽黑。

他雖然又笨又不中用,但當年他就是憑借著一股不肯退讓的信念守在那道士身旁百年,直至那道士屍骨化作灰燼,直至他自己化作厲鬼。

要比固執,他自認絕不輸給任何人。

面對這樣的紅影和人皮鬼,身著鎧甲的男人臉上的冰冷松動,他似是輕嘆了一聲。

許久之後,他才開口,“我也不知道。”

紅影動了下,人皮鬼也甩了下尾巴。

“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變成鬼。我只知道他把所有人都殺了,不止是他那鎮子上的人,還有沿途所有人……”

“我那時候已經死了。”

“我原本是領命護國的鎮魂將軍,我帶兵鎮守邊境,與他國之敵以命相搏周旋數十年,最終卻被遠在太平都城的王忌憚,被身邊自親自信之人背叛,被刺殺在戰場之上,被安上叛國罪名,被懸屍於城墻之上。”

“我咽不下那口氣,所以化作厲鬼,我屠盡我所護之城,包括曾經跟在我身邊的數萬士兵,我欲要屠盡天下人!”

“我憑著那一腔憤怒欲要一路殺回城都,然而國都早已不在,甚至整個國都已覆滅。”

“從國的都另外一邊,他一路直行而來,他所過之處數萬尺範圍內皆是地獄,人類互相廝殺背叛戰爭頻起,以至瘟疫橫行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數十萬甚至更多的人頃刻之間不復存在。”

“我那時候已被心中那一口氣控制,只知道殺戮和報復,他殺了我要殺的人,所以我找上了他。”

“但在碰面的那一瞬間,不,甚至在還沒來得及碰上之前,我就已經徹底失去戰意。我身體不受控制的恐懼顫抖,我試圖逃跑,但我的身體根本不聽我使喚。”

“我只能在極度的恐懼之中,一點一點感覺著他向著我靠近,也不知多久之後,他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他渾身都是被切割的傷口,傷口處不斷的往外溢著血,他兩眼無神,只是本能的一直前行。他每走一步身後都是一片血海,那些血化作滔天的憤怒和恐懼、殺意、疼痛、絕望,它們撕心裂肺地咆哮著叫囂著嘶吼著,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摧毀殆盡。”

“他靠近我時,我已徹底沒了理智,比被背叛和死亡更深的恐懼讓我本能的攻擊,我用盡全力拼死一搏,但我全力的一擊卻毫無作用,甚至都無法靠近他。”

“在距離他十多米之外的地方,我身上的陰氣、我陰氣所化的皮骨就被他身周縈繞的陰氣焚燒吞噬,眼見著我即將化作灰燼,我絕望無比,他卻看了過來。”

“他好像被驚醒,空洞的眸子中逐漸有了意識,但那分意識非常淺薄,因為伴隨而來的還有絕望、恐懼和無助,那讓他不願清醒。”

“我以為我死定了,對上他的雙眼的瞬間我大腦空白,但他並未殺我。”

“他看著我,似乎看透我,讓他擡手摸了摸我的頭,然後就繼續往前走去。”

“我清醒過來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往前走出許遠,只留下地獄。我甚至一度懷疑,被摸頭只是我的錯覺。”

“那之後我就一直跟在他的後面,我不敢靠他太近,所以只是遠遠跟著。”

“他一直不曾停,我原本以為他是要去什麽地方,後來我覺得他更像是在躲,他一路前行試圖尋找讓他覺得安全的地方,但他一直不曾找到,所以他只好一直不停的前行……”

“他徹底清醒過來時,我都已經不記得跟在他身後到底多少年。”

身著鎧甲的男人看向紅影以及人皮鬼。

倉庫中是漫長的沉默。

許久之後紅影轉身,“我帶你過去。”

陳然下山來到鎮上時,已是近早上十點。

和之前不同,整個鎮子喜氣洋洋,路上皆是討論這忙碌著的人,陳然一路走過來到錢家門前時,都從不同人口中聽到好幾次關於祭典的事。

他也看見許多正忙著搭架子的工人,祭典的祭台安排在了鎮上中心最寬闊的地方,那地方距離錢家不遠。

也是因此,錢家門外門內都是忙碌著的人。

面對這場景,陳然張削薄的唇微抿,眼中有殺意溢出。

他默默在心底盤算著殺掉祭月的可能,祭月的能力恐怕在他之上,真動起手來結果難說,但他絕不會死在這。

陳然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長刀。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明天就是祭典,如果他今天不能阻止祭月,那明天一切就會上演。

他知道這一切都只是記憶只是歷史,但他還是無法做到袖手旁觀。

猶豫片刻,陳然趁亂混進錢家,他本是想在錢家尋找祭月,但在錢家院子裏繞了一圈也沒能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