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筆記 庭院篇 第十三章 工程

接下來的時間,發生了幾件大事。

一是設備從哈爾濱運了過來,我也采購了抽水機。

悶油瓶走的那幾天,只有胖子在幹活,我一直看著院子發呆。

我覺得我的靈魂在那個竹林子被抽離了,但胖子每天雷打不動,還是那幾句話,那幾個屁,然後繼續的幹活,挖池子,收材料。

慢慢的,我的世界線被重新拉回到了當下。

我忽然意識到,胖子在這裏,一直是我的基準線,因為他在人間,守著那道南天門,我的魂才沒有到處亂飛。

那天晚上我們終於吃了第一頓螃蟹,半夜算起來悶油瓶就回來了,但胖子等不及先試吃了。我們熱了酒,拌了飯,我就問胖子:“你就沒多想麽?是我有毛病還是你有毛病?”

胖子就嘿嘿笑:“人嘛,有點情緒很正常,但你是打算一輩子有這種情緒麽?”

我搖頭:“不是,那他媽多淒涼。”

“那你不是,你總得回來對吧,你迷惑幾天回來,一看活都沒幹,是不是還得幹,我把中間過程省了,我先幹著,你忽然琢磨明白了,擡頭一看,哎,胖爺我把活幹差不多了,你什麽感覺?”

“什麽感覺?”

“你自己往下掉,我原地不動,你再擡頭,我就是佛啊,你肯定納悶,我怎麽那麽高大偉岸,但胖爺我啥也沒幹,我這佛成的多便宜——你知道人原地不動多難麽?人不自己作死多難麽?為什麽有的佛叫做不動明王,不動就能成佛,為什麽?因為凡人,老亂動。”

“什麽意思?”我沒聽懂:“不動明王不是這個意思吧。”

“無所謂,胖爺我告訴你,天大的事不如我現在在沙發上點把火,你說你是繼續琢磨,還是滅火?”

“你敢。”

“打個比方。”胖子嘖了一聲,懶得和我貧。

我嘆了口氣:“滅火。”

“火有什麽深遠的哲學道理沒?這還是胖爺放的火,更加俗氣,和烤串那火沒區別。你為什麽不做你內心更重要的事去了?”

我就笑,胖子就道:“少他媽想那些有的沒的,沒事的時候誰都是思考者,煤氣沒關的時候誰都是居委會大媽。”

我沒好氣的罵道:“你他媽才大媽。”

“我不歧視大媽,你是不是歧視大媽,勞動不分貴賤,縣官不如現管,你現在得罪大媽試試。而且你胖爺我的年紀,目前和大媽是同輩人,我得叫小芳。”

我長嘆一說,是,胖子說的對,我來這裏就是為了不動,但我畢竟是個容易變動的人。

“吃飯,晚上接小哥。”胖子給我掰螃蟹:“有黃了黃了。”

那天晚上,月色如初,我的思緒終於回到了那些設計圖上。

第二天三個人上山去挖溪道,那是一個大工程,而且我挖的時候才想到,我得用水泥才能讓溪道不滲水。

天然泉水水量無窮無盡,所以流淌過程中,有巨大的體量是在溪水底部的沙底流淌,一部分會滲入深處成為地下水,一部分會在地下往下遊走,澆灌山體,表面上的溪流只是真正溪流的一小部分。

但我這麽幹就等於拿個自來水管滋撒哈拉了,我能有多少水費玩這個。

於是又去聯系買水泥和磚頭,開始挖水道,鋪磚頭,拌水泥。

這項工作大概花費了兩周時間,花燈會的事,我就用大喪的場地那些花燈打發了村長,專心做庭院了。兩天之後,簡陋的水道做好了,在山腰上我們用水泥也澆了一個池,然後抽水機拖到我們院子裏,開始吸水到山腰,然後再沖水道回院子裏的池子。

這個步驟是完全沒有裝飾的,完全就是試運行,兩個禮拜我們三個人廢寢忘食,和在山裏沒什麽區別了。

這個步驟最終還是比較順利,至少水的運行很順暢,抽水機在山腰,有點吵鬧,我們就蓋了一個臨時房在山腰上,把山腰的水池蓋住。

只蓋了一天就被衛星掃到,然後土管過來直接罰了3000塊拆了。

胖子和我就直撓頭,琢磨了半天,就用塑料薄膜做了一個大棚代替,然後上面鋪上枯葉,用無人機航拍下,發現看不出來了,才松了口氣。

大棚不算違建,我們也不算犯法,胖子就在外面堆枯葉,枯葉可以隔音,很快這大棚就變成了一個類似於霍比特洞的東西。

接下來是細心的我,巧手邪的工作,設計過濾層,這很簡單,用鐵絲編好幾個大框,裏面先堆鵝卵石——都是河灘上撿的,然後是小石子,然後是細沙,然後海棉,然後是粗砂,最後要放火山石,網上買的,拇指大小。

幾十個框一個一個卡死在水道裏。

再是裝備壓縮機給水降溫到7度左右,那簡單,就是光伏沒到,所以有點費電,但我們熱情高漲,先拉了家裏的電測試。

大概五天時間,本來渾濁的泥水,變的像玻璃一樣透明,而且寒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