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3頁)

抱荷將曇香映月所有下人都叫過來,跟她們解釋沿著哪條路去找,以及找的東西什麽樣子。而此時尤玉璣已經先一步獨自走出曇香映月。

司闕微微眯了眼,凝望著尤玉璣略顯虛浮的腳步。

尤玉璣憑借著記憶,按照回來的路線往回走,先將送二哥、表哥和嘉木的路線走一遍,再往前院去一趟,去了晉南王府的前廳。

可是沒有,哪裏都沒有那顆珍珠。

她不相信那顆珍珠就這樣平白消失,將尋過的路再找一遍。路邊的積雪還沒有融化,她始終低著頭尋找,視線長久被白茫茫一片占據。

頭痛欲裂,嗓子也起了火一樣難受。尤玉璣覺得自己快沒有力氣繼續往前走了,可她不願這麽放棄,仍舊沿著走過的路一遍遍尋找。

她總是很固執,想守下父親留下來的一切。

景娘子去辦事情,枕絮也出了王府去請大夫。抱荷年紀小,沒有景娘子與枕絮那般心細,也因尤玉璣始終低著頭尋找,抱荷並沒有發現尤玉璣臉色蒼白如紙。她知道那顆珍珠對尤玉璣很重要,也正在仔細尋找著。

尤玉璣找得太專心了,竟連何時落了雪也不知曉,烏鴉鴉的雲鬢被雪羽染白。

抱荷這才從後面小跑上來,急急說:“夫人您回去吧?奴婢們找就行啦!”

尤玉璣沒說話,繼續沿著路邊尋找。雪羽落下來,擦著她冰涼的臉頰,滑進她的衣襟裏,一片濕涼。

尤玉璣這才知道下雪了。她擡起臉來,望著紛紛揚揚降落的灰雪,緩慢地眨了下眼睛,遲鈍地反應過來——她必須繼續尋找,不能讓那顆小小的珍珠被這場雪掩埋,否則就更找不到了。

本就是情緒墮於谷底,再冷靜的心也忍不住顫泣。她開始怪自己,怪自己於賜婚時選錯了人給尤家帶來麻煩,怪自己沒有能力讓母親康健,怪自己連父親留給她的東西都護不住。

父親離去已一年,死訊傳來的情景仿佛還在昨日。

父親本可以不去疆場,因為她啊。

“司國不在,前路還長,幸陳帝廣納降國臣將。”父親望著她哈哈大笑,“我女嬌艷,若父親不重新殺出功名,怎將財狼惡鬼驅離?”

尤玉璣撕心裂肺地痛著。

若能夠回到過去該多好,她一定攔住父親,甚至連陳京也不再來。她願意拿一切換父親的性命。

忽然一片天旋地轉,尤玉璣身子傾晃。她皺著眉,到了這一刻還在告訴自己要撐下去,不可以在外面這樣跌倒。

她沒有跌倒,就連劈頭蓋臉砸下來的刺骨雪羽也被一把暖黃的綢傘遮住。

她低著頭望著路邊的積雪太久,長時間地凝視著白色,讓她一瞬間眼前一團白茫茫,什麽都看不清。片刻後,那暖黃色的傘面才映在她的眸子裏。

司闕握過來的手很有力量,支撐著她仍舊脊背挺直地端立著。

尤玉璣慢慢側過臉,望向司闕。

司闕抿著唇,正盯著她。他以為她會委屈地掉眼淚,可是她的眼白布滿紅血絲,依舊一滴淚也不曾有。

尤玉璣皺了下眉,想要拂開他的手。她沒什麽力氣,拂來的手也是軟綿綿的。

司闕望著她,說:“下人們都在看著。”

尤玉璣緩緩垂下眼睛,去拂他的手也軟軟放下來。她輕輕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在外面親自找了,她的身體撐不下去了。她也知道自己沒有力氣走回去。她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有勞。”

她的聲音如一縷煙般又輕又淺,還帶著絲沙啞。

司闕沒接話,扶著她往回走。

大雪紛紛揚揚,強勢地為這片天地披上白裝,連風也來湊熱鬧,穿過枝杈間,呼嘯嗚咽。暖黃色的傘面下,兩個人的裙擺被冷冽的寒風吹得攪在一起。

司闕握著尤玉璣的手指腹輕挪,壓在她的脈上,不由皺了眉。他擡擡眼,望著曇香映月的房門,眼底浮現了幾分急躁。

終於走到了門口,他推開房門,手中的綢傘隨意仍在門口,傘上的積雪簌簌而落。

兩人邁進房中,屋裏的熱氣撲面而來。可是尤玉璣在外面待了太久,早就凍僵了,竟也一時覺不出來這種溫暖。

進了屋,司闕直接將尤玉璣打橫抱起,將人抱到窗下的美人榻。他快速將屋內的兩個炭火盆挪到美人榻旁邊,又去拿搭在椅子上的絨毯,緊緊裹在尤玉璣的身上。

“冷不冷?”他問。

尤玉璣沒說話,她抱著膝轉頭望向房門的方向。她心裏仍記掛著那顆珍珠。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找到。

曇香映月的下人全被抱荷喊出去找東西,一個人也沒有。司闕命令停雲和流風立刻去燒熱水、煮姜湯和風寒藥。

他看見尤玉璣一動不動失神,又快步走到裏屋,包出一床她的棉被,將尤玉璣整個人又裹了一層,然後再從桌子上取了暖手爐,塞進她的手裏給她取暖。她不能再這樣寒下去,再好的身體也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