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還是司闕頭一遭主動和晉南王府裏除了尤玉璣以外的人說話。
翠玉嚇了一跳。她在腰間的荷包裏摸了摸,摸出一枚銅板,趕緊遞向司闕。
司闕瞥了一眼翠玉的手。在風雪裏走了許久,期間翠玉又摔了一跤,身上有些臟,手指上粘了雪泥,就連指縫裏也弄了臟漬來不及擦凈。
司闕瞥著翠玉捏著銅板的手,沒接。
“不用了。”
翠玉瞪大了眼睛,原是一雙狹長的鳳眼,即使努力瞪大了,也不圓。她後知後覺司闕嫌她手臟,雙頰忽地一紅,別別扭扭地將銅板收進荷包裏。她把手背在身後,拿著帕子胡亂蹭擦。
尤玉璣已與趙升說完話,她放下垂簾,轉回身。剛剛車廂裏的對話,她有聽見。她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悄悄望向司闕。見他鴉睫垂著並無所覺,她的目光才大膽了些深看他一眼,不過也只一眼,立刻匆匆移開目光。
她移開視線的下一息,司闕鴉睫輕擡望過去,落在她細腰裙裝的兩縷褶皺上停頓了一下,再慢慢上移。
片刻後,尤玉璣再次望過來,剛好撞見司闕的目光。四目相對,尤玉璣搭在膝上的指尖輕顫了一下,迅速將目光移開。她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再也別擡眼看他,耳邊卻忽然回響起溫泉畔他慢悠悠的語調——“姐姐,看我一眼吧。”
忽地,眼前浮現些揮之不去的畫面。
尤玉璣欠身,端起小方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水,喝了一口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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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
方璧淑繃著臉,快步走進女兒房間。
“怎麽樣了?”方清怡起身迎上母親。她看見母親的臉色,心裏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方璧淑搖頭:“人全被扣下,一個沒逃掉。恐怕咱們的計劃一早被識破了,尤玉璣那個賤人早就提前做了準備等著咱們上鉤!”
“這……”方清怡臉色發白,愣愣向後退了一步。
“陛下今日臨時起意去了雲平寺,晉南王和你姨母都隨駕跟了去。恐怕這事情晉南王和王妃已經知道了。”
裝神弄鬼,甚至在晉南王的轎子上做手腳,這可不是小事。
“怎麽辦啊……”方清怡越聽臉色越白,聲音發顫。她的脊背更是一陣陣涼意。她現在很是後悔,後悔那一日喝多了酒,與表哥荒唐胡來……自那一朝荒唐,她把自己的未來徹底賭在了陳安之身上,再也輸不起。
眼見著女兒六神無主地落淚,方璧淑握緊女兒的手,厲聲:“慌什麽?你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咱們最大的籌碼。再說了,尤玉璣不過一個亡國孤女,而王妃是你的親姨母。孰近孰遠,你姨母心裏也有數。”
方璧淑俯身,在女兒耳邊嘀咕一陣。
方清怡皺著眉,眼中有掙紮,最終她將手搭在自己的前腹,重重點頭。
不多時,方清怡登上馬車匆匆趕去晉南王府。她連連催促車夫快一些再快一些。
陳安之正坐在床榻上,揉著腫痛的腳腕。他心裏很煩,自挨了板子,屁股上的傷還沒徹底好,又傷了腳。
“自從娶了那媚婦,事事不順!”陳安之煩躁地嘀咕。
下人通傳方清怡過來時,陳安之不由一怔,想到表妹最近對他的冷漠,他緊接著一喜,想來是表妹不與他置氣了。顧不得腳腕上的疼痛,他下了床,拄著拐杖走到門口親迎。
“表妹。”他用溫潤的語氣喚她。
這兩年,他們早已有了默契,總能在有外人在時,眉目傳情。所有情衷蘊在這聲表妹裏,他相信表妹聽得出來。
“表哥……”方清怡用一雙淚盈盈的眸子深深望著陳安之,不顧下人還在,她直接撲進陳安之的懷裏。
陳安之嚇了一跳。
要知道,他們以前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守禮的表兄妹。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將方清怡推開,只聽懷裏的她哭著說:“母親派人去殺表嫂,表哥你快去救救表嫂!”
“什麽?姨母派人去殺尤玉璣?”陳安之迅速反應過來,揮了揮手,將下人全攆了下去。
方清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母親知道我有了身孕,所以想為我謀劃,為我肚子裏的孩子籌謀。我知道母親是為了我好,為了我們的孩子好,可是我不要這個孩子還沒出生就沾了血債。嗚嗚嗚,表哥我寧可不要這個孩子也不願意去害無辜的人……表哥你快派人去救救表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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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璧淑以為尤玉璣提前做了布置,再拿了人證去向王妃討公道,她並不知道的是尤玉璣出門前就向晉南王妃立了“軍令狀”。
王妃坐在齋房裏,皺眉不展。
前日她將尤玉璣喊來商量按照術士所說去雲平寺燒佛經時,尤玉璣曾信誓旦旦向她說這都是方氏母女的陰謀,為了取她的性命,好騰出世子妃的位置。
府中怪事連連,王妃本就起了疑。尤玉璣與她說時,她心裏有了一兩分相信,可到底方璧淑是她的親妹妹,她不願意相信妹妹會給王爺的轎子做手腳,會弄傷了陳安之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