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方清怡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她咬咬唇,直接跪下來:“清怡不知道姨母從哪裏聽來了些閑言碎語。既然姨母興師問罪,清怡也不想再遮掩。是,表哥儀表堂堂滿腹詩書,清怡心悅良久……”

陳安之望過來。

表妹當眾承認了。一時間,他心裏頗為復雜。因為表妹的不畏流言而感動,也為自己讓她受了委屈而自責。

“只是清怡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姨母認為是我讓我的兄弟故意灌醉表哥,這是冤枉。他們心情如何,是不是要喝酒,不是清怡所能控制的。我也沒有這樣做的道理。我既心悅表哥,又怎會舍得他醉酒出醜。”方清怡擡頭,眼眶裏含著淚,卻倔強的不肯落淚,“姨母,表哥奉旨娶妻,我亦不是自甘下賤去作妾的人。表哥大婚之時便是我們情斷之日!”

方清怡閉上眼睛,眼中忍了許久的淚終於淒然落下。

“表妹……”陳安之再也不能沉默。

“母親,是我心情不好喝多了。這怎麽能冤枉是表妹故意指使旁人灌我酒?我有自己的決斷,又不是輕易聽從別人哄騙的三歲孩童!”

尤玉璣也只比陳安之他們早過來一會兒,事先並不知曉王妃要說什麽。她安靜旁觀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子情意綿長,自己像個壞人姻緣的惡人。

王妃是在幫她找臉面、幫她出氣,幫她解開大婚那日的心結。可是她坐在這裏,心裏很平靜。她試著去探知自己的心情,企圖尋找些憤怒或委屈的情緒,結果只是徒勞。

她與陳安之大婚的那天晚上,婚前所有對這樁婚姻的期待幾乎消失殆盡。只是那時候她還想見一見這個男人醒酒後的模樣。

後來她見到了,最後那一丁點的期待也沒了。

她沒有心結。

世間事,理順或拋卻,何必將打了結的東西放在心上惹人煩。

“你不會不容她吧?”陳安之望過來。

尤玉璣對上他的目光,慢慢彎唇,說:“是你安排住處,還是我安排?”

陳安之怔怔望著尤玉璣眉眼間的笑,一陣恍惚。這句話,她前日也曾對他說過。

她嫁過來第一日,他縱酒招妓,洞房花燭夜,留她獨守。

第二日,他白日將兩個妓子擡了妾,傍晚又將司闕帶回府。

今天是第四日,他問她你不會不容我的表妹吧?

王妃頭疼難忍。今日之事,陳安之與方清怡或一刀兩道,她將方清怡送出去。或將方清怡擡了妾,認真向主母行妾禮日後也好受主母管制。也算,給尤玉璣一個交代。可她萬萬沒想到陳安之竟然這般……

“世子別難為世子妃了。”方清怡站起來,“再言,你將我當成什麽人了?私相授受是我糊塗。可我早就跟你說過許多次,我斷然不會給人當妾!”

她淚眼婆娑地望向王妃:“姨母,清怡沒有臉再在王府住下去。這就回去收拾東西,立刻搬走!”

說完,她急急屈膝行了一禮,哭著跑出去。

“表妹!”陳安之一瘸一拐追出去。

王妃站起身喊了兩聲,也沒將陳安之喊回來,不由一陣眩暈。尤玉璣趕忙扶了扶,王妃皺眉望過來,望見尤玉璣平和的眼眸,不由一愣——她竟不生氣的?

方清怡跑回房令人關了門,不管陳安之怎麽叫也不開門。

她必須搬走。

“東西確定都處理了?”她低聲問。

紅簪點頭。

方清怡讓兩個兄弟在大婚之日給陳安之灌酒,那酒中的確加了東西,連她的兩個兄弟也不知情。那是能讓人易怒失態的藥。

聖上賜婚,聖意不可違。

可若尤玉璣死了,她不就可以嫁給世子了?就算是繼室,也是正妻,是堂堂正正世子妃。

尤玉璣國破離鄉,父親死了,母親吊著一口氣。洞房花燭夜受辱,理當一個想不開跳井上吊才對。

沒想到這草原來的放蕩女子完全不在意臉面。

方清怡擦去臉上的淚,冷笑:“好,你不肯自己去死?那我只好幫你去死。”

·

尤玉璣回到曇香映月,便早早開始收拾明日回娘家的東西,還想著明早路上要去哪幾家店買東西。只是不知道阿娘還能不能吃進去……

傍晚時,流風來傳話——司闕新作了曲子邀尤玉璣去品鑒。

尤玉璣很是意外。

尤玉璣到了雲霄閣,司闕已坐在琴後。當她走進去,司闕開始彈琴。尤玉璣聽了聽,的確是新曲子。她找了角落坐下,安靜地聽琴。

一曲終了,司闕長指壓在琴弦上,頓了頓,他擡指,直接彈了另一支曲子。

第一道琴音從他指尖流出,尤玉璣驚訝地微睜圓了眼。

是《雲陵賦》。

那支聞名天下可引青鳥悲啼的《雲陵賦》。

尤玉璣不知道司闕是怎麽作出這樣一支蒼涼悲傷的曲子,她在這支琴曲中好像回到父親棺木被送回來的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