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3/4頁)

徐茗走了過去,那女人戒備的抱著孩子抗拒他的靠近。

徐茗沒辦法,只好遠遠停下道:“你女兒生病了,她需要治療。”

女人神情麻木的看著他:“能治好嗎?還能治嗎?”

兩天前她女兒就病了,一開始只是嘔吐腹瀉,但還能喝的進去水吃得下東西,結果被送到了後面的帳篷後,除了喊疼,什麽也喂不進去了,從腹瀉到拉血水,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還伴隨著高燒,她看到了,那個帳篷裏面的人都是差不多的症狀,嚴重的都已經拖出去了好幾個,所謂的治療也只是等死。

都說大災必有大疫,沒有救援,到處都是埋了無數死人的廢墟,他們離不開也逃不出去,沒有醫院,沒有藥,治療,能怎麽治,給點消炎藥,給點抗生素靠自己去熬。

女人知道自己也病了,也是嘔吐腹痛,身上也開始發燒了,一陣冷一陣熱的,治不好的,以前或許打一針就能好的病,現在都是要命的。在那裏面也只是痛苦的等死,還不如死在外面清凈一點,至少耳邊沒有太多絕望病痛的呻吟。孩子的爸被埋在了下面,這麽多天了,人肯定是沒了,就剩她們母女了,又得了病,還治什麽呢,多熬兩天也是多痛苦兩天,還不如死了解脫。

徐茗知道,的確治不好,沒有對症的藥,只能靠自身免疫力去熬。

徐茗退開了,沒有再去多勸,女人是否還有救他不知道,但那個小女孩,已經熬不住了,光是淋巴腫大現在都已經沒得治了,看那個樣子,恐怕也就幾個小時的事了,孩子沒了,卻要求一個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母親堅強的活著,他反而覺得這才是最殘忍的事。

徐茗將那一對母女的情況上報後就沒再管了,這不是個例,有人害怕死亡,掙紮著活著,有人害怕活著,自然的等待死亡,對徐茗來說,這都是各人選擇。

最終那個需要截肢的人沒能熬過來,截肢這是大手術,哪怕是以前醫藥不缺的情況下,這種手術也是帶著致命風險的,更何況現在,因為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進行手術的幾個醫生和護理人員很平靜的讓人將遺體拖走,雖然這個平靜或許只是表面平靜。

徐茗脫下手術服,他當然不是主刀醫生,哪怕他給很多寵物做過這種手術,除非營地裏沒有醫生可用了,否則都不可能讓他主刀,所以論心態,他大概是所有人當中真正最平靜的了。

只是清洗消毒後離開手術帳篷的時候,外面又傳來一陣喧鬧聲,徐茗聞聲看去,是剛才一名打下手的護士,正埋頭坐在地上崩潰大哭。那護士年紀不大,才二十歲,聽說衛校畢業也沒幾年,後來分配到醫院後一直是合同工,上次霧霾疫情她當時選擇留在了醫院,因為院方跟她說,只要參與救援的人,就能轉為正式編制。結果這女孩轉正沒多久,就遇到極端的炎熱,然後就是地震。

可以說從霧霾開始一直到現在,那根緊繃的神經都沒有絲毫的放松過,而死去的人,怕是比一些幹了一輩子的老護士還要接觸的多,而剛才那個需要截肢病患的死亡,可能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女孩崩潰了,徹底扛不住了。

徐茗覺得這個女孩其實挺堅強勇敢的,霧霾那會兒崩潰的醫生護士可不少,緊接著暴熱死亡人數的持續上升,能堅持到現在才崩潰,真的很強了,畢竟才二十來歲。但崩潰了又能怎麽樣呢,可以逃避這個工作,卻逃避不了現在這令人絕望的環境。

救援的工作已經結束了,經過這麽多天,還有生還者的可能幾乎為零,所以現在開始是清運屍體的工作,防護服之前有在醫院找到一些,除了傳染病帳篷的醫生之外,負責清運的士兵也都穿著防護服,至於其他為了一份口糧參與清運的人,可以分配到一個口罩和手套,他們只需要將坍塌的廢墟清理開,如果發現了屍體,就喊穿著防護服的人來處理,盡量在沒有防護服的情況下避免跟屍體直接接觸。

但就算是這樣,這份工作也是有著高危感染風險的,所以願意幹的人並沒有多少,因此清理屍體的進度一直進行的很緩慢,但被圈畫出來焚屍的地方,除了白天稍稍停歇片刻,從天剛擦黑到再次亮起時,濃黑的黑煙從未斷過。

整個城市被焚燒屍體的黑煙和無處不在的屍臭籠罩,慕楠在太陽下山之際,撩起外面的遮擋稍微看了看,現在外面的情況越來越接近上一世對他來說最黑暗的時期,當人們逐漸從這場大地震中緩過神來,那種再也回不去的絕望比傳遞爆發的疫病更可怕,即便他躲在樓上,看著外面,哪怕看不到人,都仿佛能感受到那股絕望的氣息。

秦淮坐到他的旁邊,因為太陽快下山了,陽光不那麽刺眼,所以將外面那層遮擋更拉開了一些,陪著他一起看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