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樹林鬼事

那天晚上在帳篷裏,我睡的格外香甜。

很久之前,我在進入到無人區的第一晚,都是興奮的睡不著,想著後面累了,總會慢慢的睡的好,但事實上,這進入無人區的第一晚,一般就是我這段時間最後一次完美睡眠的機會。所以如今我已經學乖了,這一晚,我一定心無旁騖的睡覺。

第二天醒來,就看到金萬堂拖著兩個巨大的眼袋,在用衛星手機,不停的換頻道。

沒有一個人回應他,這多少有些不吉利。他的臉色終於也難看起來。

馬上出發,第二天下午四點多,我們來到了第一個牧民站——其實就是十幾大帳篷匯聚的區域,直接棄車換了馬,蒙古馬矮矮的,很憨,我的那匹叫做孟和,是永恒的意思,孟和是一頭血駒,聽說是媽媽生了它哥哥之後,隔了十天,才生下第二胎,被稱為血駒。

站裏都是老人了,有四五個能說蹩腳的漢語,還有人能說英語和俄語。每每到這種場合,我就想起我西班牙語六級考試失利,語言這種東西,根本不是靠教育資源,主要是靠天賦吧。所以最終也沒能去高迪之城。

聽牧民老頭說,最近所有的旅遊向導,全部都忙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來了很多遊客。比以往都多,已經沒有向導可以用了。他得牧羊所以沒法幫我們。但是他可以給我們它的狗,比人還貴,但是比人靈,叫做Bankhar,意思是“平臉”。有危險,Bankhar能到最近的牧民站求救,把人帶過來。

我看著金萬堂,和他說你不是來過麽,那就是向導了,狗救命你帶路,完美,金萬堂說大哥我來的時候是有向導的,這地方來一次和來一百次都沒區別,根本找不到北,但是他可以用gps先帶我們去他發現屍體的小樹林。

一夜無話,在牧民站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四個人一條狗就到了那片小樹林。

遠遠看去,這就是在蒙古草原上,一片極其普通,不起眼的小林子,在草原上經常有這樣忽然出現的林子。每片其實都差不多,這種林子的出現其實意味著,我們的海拔變高了,再往前走,海拔會更高,甚至會出現大山。

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出現了這些樹木,其實會讓畫面變的生動,我們騎馬進去都不用下馬,森林並不密集,裏面灌木也很稀疏,樹和樹之間的距離很大。

我一直在注意金萬堂的表情,看他是否來過這裏,人就算一時能遮掩,也不可能一路都掩飾,但我發現,金萬堂真的來過這裏。他臉上就是一臉的故地重遊。

林子裏陽光一下就黯淡了,氣溫變低,非常的陰冷。地面上還有很多的積水,像小小的海子一樣。馬走在裏面,好像走在半濕地沼澤裏。倒影還很清澈。

甚至他當時挖的洞,都還在一塊幹地上,邊上還有很多垃圾。應該都是他當時剩下的。我有點意外的是,這個洞比我想的要深很多。應該有四米深,六七米直徑。裏面有積水。

我捏了一下金萬堂的手臂,肌肉含量不高,有一些幹癟。有時候你知道人的肌肉含量,就大概能知道他能用出多少力氣,金萬堂的體力,挖洞一天之後,第二天連床都不來,渾身脫力,三天才能勉強好轉。如果營養跟不上,這麽循環到第三次,就會開始發燒,同時他必須每天補充足夠的蛋白質,否則肌肉會迅速流失。

金萬堂絕對挖不了那麽深的坑,他是和其它人一起來這裏的。但也許是向導。我沒有追問。

這時候胖子過來,拍了我一下,就讓我看一邊,我轉頭,就看到悶油瓶在看著Bankhar,平臉正在大概十幾米外,不停的刨地。

這狗還不叫,就是不停的刨。我和胖子對視一眼,從包裏抄起鏟子,沖過去開始幫狗一起刨。

我們兩個的體力是非常好的,很快就一下胖子就插到一塊軟的東西,好像是一團布,幾個人把那東西四周的土一清,就發現那是一個人。不,是一具屍體。

不是骸骨,是一具現代人的屍體,還穿著沖鋒衣呢,我們把屍體清出來,就看到了這是一個六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已經開始有一些腐敗的跡象了。那臉一露出來,金萬堂一下就坐到地上了。

我們把屍體拖出來,就看到屍體死死的抱著一個陶瓷罐子。臉上有一種特別奇怪的表情。

這種表情就是,他死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要死,但是他的瞬間就死亡了,所以連表情沒有做完。表現的就好像剛要接別人的話。

一拖出來,就發現下面還有東西埋著,我們挖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挖了三具屍體。都是一樣的狀態。

每具屍體身上,都帶有很多瓷器,檢查了沒有明顯的外傷,悶油瓶也用手指抹了一遍,沒有致命的骨折和內臟內傷,金萬堂臉色慘白,我問他怎麽了,怎麽一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