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帝政（第2/3頁）

意料之中的答案仍舊讓青年高大的身軀微頓，若有若無的一聲淺淺嘆息後，青年緩緩轉過身，看向嬴政。

黑底長袍上金龍遊走，長發散在身後，帝政有著一張與少年極為相似的俊美面容，但周身卻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當那雙金眸向某人看去時，沉重的威壓都會令其不自覺的想要跪倒在帝政身前，懺悔自己的不敬，向這位帝王獻上心臟。

除了嬴政。

少年長眉皺起，怒目而視。

帝政漠然無視了嬴政的眼神：“你太沖動了。”

“虛空逢歲紀即向鹹陽發起問詢，至今已有九千年。九千次，你以為，朕為何從未回應。”

“——因為東方，尚不需要朕的降臨。”

“在你從朕的神識之海分化而出之時，朕阻止了你，但你依舊執意掙脫朕從神識之海分化而去，回應虛空，降臨現世。現在，朕要向你要一個答案，為什麽要這麽做。”

嬴政毫不猶豫：“為了守護！”

“你拋下的東方之地，我來繼承，你放棄的臣民，我來守護！身為帝王，守護臣民難道還需要理由嗎，從我出生為嬴政的那一刻，就已時刻做好了要為我所守護的一切赴死的準備。”

“而你呢？”嬴政冷笑：“只頂著一個虛名，受著萬民朝拜卻不行帝王之事，甚至不願意回頭再看一眼那些高呼著你的名字的臣民，這樣的你，到底有什麽資格作為【秦始皇】而存在！”

然而無論是嬴政大義毫無陰霾的誓言還是他憤怒的譴責，都沒有激起帝政哪怕一點情緒的起伏。

他只是用那雙金色的眼眸靜靜的掃視過嬴政，然後從淺色的薄唇中不帶任何感情的說出他的評價：“天真，稚嫩，愚蠢。”

嬴政愣了一瞬，隨即憤怒的大步走上前：“什麽！”

“你所說的一切，都不足以成為你沖動行事的理由。你天真的理想最後只會害死你自己，對你的臣民沒有半分益處。在你降臨之前，你甚至沒有想過要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時代，只憑心中一點熱血行事，魯莽的闖入不屬於你的世界，以為可以依靠自己實現自己的理想。”

帝政那雙不帶任何感情的金眸與之對視，理智到毫無溫情：“這個世界尚不需要朕，無論是人類的呼喊還是萬靈殿的問詢，那些都不過虛妄。他們沒有看到世界的危機，但你身為大秦莊襄王之子，秦地第三十八代王，將承六世大一統之志之人，當有所察覺。”

“然而，你令朕失望。”

被指責的少年站在原地，淺金色的眼眸水光漣漣，但還是帶著少年意氣不服輸的勁頭，反駁帝政：“就算只有理想有如何！總好過你，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蓋自己懦弱的現實，所思所想已經腐朽。難道你願意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國土陷入可能的危險？難道你想讓你的臣民在四伏的危機中度過一日日？”

“既然有能力，為什麽不去守護！既然看到了，為什麽不作為！”

嬴政憤怒的指責一句重過一句，到最後，已帶上沙啞哭腔。

“我恥與，和你同為【秦始皇】！”

帝政半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後重新開口：“即使你的理想並不被任何人認同，你的所為不被當世人理解，你的功績會被你守護的子民後代潑灑上汙泥，宗廟被砸碎，碑文被踩在腳下，所有的守護都被扭曲成暴虐，就連你的志向都被詆毀汙蔑——即使這樣，你也，想要堅持嗎。”

“是！”

嬴政回答得斬釘截鐵。

少年擡起頭，仰視著比他高大太多的青年：“即使不被任何人理解，即使這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荊棘泥濘，我也，絕不後悔！”

“就算被歪曲又如何？我是嬴政，生來為王。”

“為王者，即當為民計千世，萬世之深遠！”

嬴政的宣告擲地有聲。

在一片金色中，帝政默然不語，只垂眸定定的看著少年。

少年依不服輸的對視。

嘈雜的聲音忽然隱隱約約從遠處傳來。

在那之中，嬴政聽到了熟悉的娜塔莎的聲音，不免偏過頭錯愕的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就在這時，帝政忽然彎下腰，有力修長的手臂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掌冰冷的環住嬴政纖細的脖頸，將還沒反應過來的少年向自己的方向拽來。

青年低下頭，淺色的薄唇靠近嬴政的耳邊，低聲道：“那就做他們的帝王，不要做他們的神。”

“記住你說的話，不要成為死氣沉沉的泥塑神像，只接受朝拜就已知足。”

“在你後悔之前，朕的力量暫時借給你。然後——”

帝政猛然推開少年。

猝不及防之下，嬴政張開雙臂向後仰倒去，在他的視野內，緩緩站直身軀的帝政逐漸高大，那雙金眸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漠然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