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百一十四只皎皎(第2/3頁)

一個沒有表情,眼下青黑,通身泛著死氣的男人出現。不過,他的五官不差,又是一身書生裝扮,若是在凡間,或許也是俊俏清爽、滿腹經綸的才子模樣。

祁皎下意識看向了釋念,畢竟受人之托的是他,若是要問,也應該是他問,才更妥當些。

所以祁皎往旁邊移了一步,這下就是釋念出現在方臨之面前。

卻見釋念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敢問施主可認識紅袖姑娘?”

“紅袖、紅袖……”書生喃喃了兩遍,泛著死氣的呆板面容,突然變化,竟似要哭下來一般。

良久,他才恢復了些清醒,“認識。”

這兩字被他說的如有千鈞重。

配上這沉重的神色,顯而易見,他就是方臨之。

然後,他看向釋念,臉上帶著希冀神色,“你知道她的下落對嗎?她如今在何處?”

常人瞧見方臨之這副模樣,或多或少都會生出點憐惜,面露不忍。但是釋念半點變化都沒有,直言道:“死了,魂飛魄散。”

不管是修仙者,還是凡人,只要魂飛魄散,就等同永永遠遠消失在世間。

聞言,方臨之面色肉眼可見的頹敗,踉蹌了一下,站都站不穩。他的表情似哭似笑,無比悲愴,口中還道:“早知如此、早知如此,當日無論如何,我都應該與她相見,娶她為妻。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白白蹉跎了這一生。”

他大笑不止,一下就跪倒在地上,淚水順著眼角留下,一滴兩滴,將青石板打濕。

“悔之晚矣。”

然而釋念依舊不為所動,他手持佛珠,望向方臨之的目光和旁人並無不同,神情寬遠疏離,像極了寺廟中端坐的佛像,永遠慈悲,眾生的苦難歡喜,在他們眼中,似乎都只是尋常事,不過曇花一現,終究悲苦,只余眼底的憐憫。

下一刻,他和善卻又暗含冷漠的聲音響起,“她托我問你,為何失約?”

為何失約?

是啊,既然他方臨之如此失意後悔,當初為何兩次失約,最後金榜題名,卻要尚公主。今日的作態,未免可笑了些

祁皎站在一旁,看著方臨之伏地痛哭的樣子,不經意間瞥到了院子裏的景象。

裏頭雖然小,但是卻被收拾得十分整齊,說是一塵不染也不為過。連身死了之後,都能將院子整理得如此幹凈的人,定然是十分愛潔的。

衣衫的布料普通,但是穿戴齊整,一塊玉懸掛在腰間,頭戴儒巾,全身幹凈整潔,可見他素日很是勤勉,注重禮儀。

但是此刻半點形象也不顧,任憑地上的塵土將衣裳蹭臟。祁皎幾乎可以肯定,他在真的傷心,而非做戲。

他身上的悲慟,清晰的被傳遞出來。

所以,不由自主的,祁皎突然道:“假如真的有隱情,你不如說出來。

雖然……

她可能聽不見了,但是至少,算是給了她一個交代。這是她的遺願,也是執念。”

時間像是凝滯了一般,過了有一會兒,才在著寂靜的巷子裏傳蕩起了方臨之的聲音,“我這一生,從始至終,只想娶她一人為妻。

她嫁為他人婦也好,淪落青樓也罷,在我心中,她一直都是那個追在我身後喊我‘臨之哥哥’的小姑娘。”

似乎是回憶起了往事,方臨之因痛哭而略顯沙啞的嗓音多了些柔和,唇角也下意識的揚了揚。

又過了一息,他才繼續,“可惜,世間之事,大多難隨人意。

我家道中落,妤兒的父母將婚約作廢。我與妤兒兩情相悅,她與我相約私奔。那一夜,我本要去赴約,可在我去的路上,遇上了趙伯父,也就是妤兒的父親。

他派人將我攔下,著家仆將我毆打,又直言我一貧如洗,如何能給從小錦衣玉食的妤兒幸福。

我被打斷了腿,重傷昏迷,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她出嫁的日子。我拖著一瘸一拐的腿,在街上目送她嫁與他人。

有那麽一瞬,我覺得趙伯父說的是對的,當時的我給不了她金尊玉貴的生活,她和我一起只會承受罵名和柴米油鹽的淒苦。若是那人能好好對妤兒,我亦無憾。”

“那第二次呢?”祁皎問道,“她雖然蒙難,但當時你若是將她贖了出來,她也不至於流落風塵,你們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你為什麽又失約了?”

方臨之雙手握拳,青筋暴起,眼中全是痛恨,“那日我本要赴約,卻在路上遇見了有馬車撞向孩童,我將孩童救下,包袱裏的錢財也因為掉到地上,露出一角。

被歹人瞧見,趁我趕路時,將我打暈,搶走了錢財。等我昏昏沉沉醒來時,妤兒她已經被帶走。天下之大,我幾番追尋,卻每每錯過,總是慢上一步。

為了能與她有再見之日,我上京趕考。前些年,我苦心學業,原本時想高中娶她,後來雖是有緣無份,但學識仍在。金殿之上,我被皇上欽點為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