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章、向前而已

軍至布罕溝十裏之處。

“那應當是犬戎人的斥侯。”

隔著雨幕,看到前方的五騎時,解羽身邊的副將沉聲說道。

解羽捋須向那五騎望去,點了點頭。

這隊斥侯衣著服飾,與此前他們襲取的遊哨頗為不同,而且,他們看到這隊人馬過來,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奔逃退回,反而是駐足觀望,還向著這邊指指點點。

解羽是個心細之人,見到之後,便生出另一個念頭來。

“將人擒住!”他說道。

隨他而來的五百刀手自然也有精於騎馬者,頓時十數騎突出上前。

那五騎犬戎斥侯仍然沒有退,相反,他們竟然結陣,看上去是想要向這邊反沖鋒。

但當他們沖出時,落在後方的一騎卻突然轉身,然後撥馬狂奔而回。

另外四騎並沒有因為同伴脫戰有任何意外,這應當是他們事先商定的事情。顯然,他們是擔心五人一齊回頭跑,反而無法擺脫,因此留下四人來反沖,讓一人單獨回去報信。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群犬戎斥侯對自己的能力極其自信,覺得自己可以擊敗前來阻攔他們的秦軍斥侯,然後再從容退去。

無論是哪一種原因,都可以判斷出這隊犬戎斥侯並不是那種普通牧民或者獵人,他們當有非常嚴明的紀律和非常專業的訓練。

解羽又捋了捋須,下令讓部下稍稍展開。

此地地勢,展開五百人沒有問題,解羽如此下令,是怕犬戎人的斥侯從兩邊遁走。

就在他下令之時,雙方輕騎已經接近了。

此時大雨仍在,弓弦無力,故此雙方都沒有用弓弩,只是用兵刃。雙方一交手,解羽眉頭就猛然皺起。

三名秦軍墜馬,而犬戎人只有一人墜馬!

這是精銳!

“哼!”解羽心中惱怒,他心高氣傲,見自己部下如此,自然是十分不滿意。

這可是他在南疆自己帶出的一支人馬,日常操演訓練,皆是他親歷親為,他們輸了,就是解羽自己輸了。

故此他二話不說,一夾馬腹,胯下大黑馬唏一聲加速沖了出去。

在如此大雨的情形下,馬匹沖刺是件極危險的事情,但大黑馬甚有靈性,雖然也因為雨影響了速度,卻不象其余馬那麽大。因此沒有多久,它便沖入了犬戎人斥侯之中。

不過它還是來晚了。

犬戎斥侯固然身手非凡,可數量上的劣勢不是這點身手上的差距能夠彌補的。在付出六人墜馬的代價之後,四名犬戎斥侯盡數被擊落。

不過事先逃走的那名斥侯卻已經遠了,除非解羽真的不愛惜大黑馬去狂追,否則不可能追得上了。

一名尚活著的犬戎斥侯被拖到了解羽面前。

這是第一個墜馬的犬戎人,他的騎術與其余三人相比有些差距,故此在雙方第一次交手就受傷落地。不過這也讓他僥幸還活著,至於其余三人,都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這般天氣、這樣的大雨,他的傷口浸了水,即便放歸,也活不了多久了。

解羽高倨馬上,捋須下望,那犬戎斥侯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年紀,眼中滿是驚恐。

“你們不是布罕溝薛延陀部的人。”解羽冷聲道,“說,你們是何身份?”

那犬戎斥侯雖然驚恐,卻只是呸了一聲,吐出一口口水。

只是他虛弱無力,這一口口水怎麽也吐不到解羽身上。

“你們既非薛延陀部眾,卻能在此隨意偵看,那你家主人的身份比薛延陀勒布要高。”解羽又道。

犬戎斥侯眼中的驚恐之色更濃了。

“薛延陀布勒乃是萬騎長,能夠比他地位還高的,必是犬戎貴人……你們的衣裳服飾與別的犬戎人頗有不同,顯然你們以自己身份為傲,以自己所追隨的主人為傲……那麽,你是大單於金玄的人?”

此語一出,那犬戎斥侯幾乎要跳起來。

他咒罵道:“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我不是魔鬼,我只是用了我家主公所傳授的一些小伎倆罷了。”解羽道。

他所說的小伎倆是指《羅織經》。

與江充、溫舒等將羅織經視若珍寶不同,趙和從來沒有將一家一門之說視為不可外傳之物的想法。

他自己本身就是五賢打破門戶之見共同傳授的結果,故此,他對身邊之人,只要有需要,從來是不吝傳授教學的。

《羅織經》在別有用心之人手中,或許是一門刑訊布局的陰謀之書,但在趙和這裏,卻成了攻心之書。趙和將之與兵家中“攻心”之說結合起來,特意傳授給身邊有意學習的將領。解羽便懷有大志,學得也最為刻苦,經常挑燈夜讀,故此才能活學活用。

此時確定對方果然是隨金玄單於而來,解羽也不廢話,直接下令將之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