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打探消息

大風雪連續了三日。

在這之後,天空放晴,可是依舊寒風凜冽。

趙和到快巳時才從雪窩子裏爬了出來,看了看四周,哈出一口白氣。

在他身後,或許是適應過來的樊令也伸出頭來,在雪地裏活動活動身子,又回頭望了望他們的雪窩子,開口罵了一聲:“直娘賊,住在雪裏竟然比住在帳篷裏暖和!”

所謂雪窩子,乃是月氏人在失去平地退入高山後的一種臨時居所,他們將冰雪壓實,依托山洞建造窩棚。據說這種窩棚是從極北之寒苔之地學來,當地終年冰雪,所以那裏的人甚至就以冰雪為材料建造房屋,其孩童便光著身子在這樣的冰屋裏嬉戲。

天山這邊的雪窩子自然不能象寒苔之地那麽講究,反正他們也不是長期居住,只作為躲避風雪的臨時居所,再加上一些炭火,也足夠讓眾人熬過這艱難的三天了。

趙和望著晴日裏更顯巍峨的山脈,下令道:“收拾好東西,準備熱湯與燉肉,吃飽喝足,出發翻山!”

樊令罵了一聲,又回雪窩子裏收拾東西去了。熱湯燉肉是現成的,這幾天雪窩子裏火就沒有斷過,因此僅僅是小半個時辰之後,眾人就趕著牦牛,向著山坡之上進發了。

這樣的寒冷,就連馬都受不了,也就是牦牛,才可以擠在帳篷中熬過去。

那山雖然高,但看上去並不太遠,可是足足爬到了下午未時,他們才算是越過山脊——然後看到的又是一片連綿不絕的雪山。樊令幾乎要絕望了,對著雪山張嘴怒吼道:“直娘——”

“賊”字還沒有來得及罵出來,他身邊的月氏人猛然將他的嘴捂住。

“幹什麽幹什麽,想造反不成?”將月氏向導推開,樊令對那家夥怒目而視。

月氏向導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了,緊張地看著周圍,樊令伸手想要拔刀,不曾想天氣太冷,刀被凍在鞘中,好一會兒也沒有拔出來。

“怎麽了?”趙和望了過來。

向導首領伸出食指在嘴邊噓了一聲:“貴人,不可驚動神女,若是神女發怒,我們就完了……”

“神女?”樊令滿不在乎地呸了一聲,他知道當地月氏人聲稱這片大山是神山,而神山之中居住著神女,他做了個挺胯的動作:“若是神女來了,看乃翁我將她給辦了,就在這雪地裏……”

他大話是說出來了,可是還沒有完全說完,便覺得隱隱不對。

因為他似乎聽到了咯噗咯噗的崩裂之聲。

“什麽聲音?”樊令道。

月氏人此時都急了,一個個跪在地上,連連叩頭,似乎是在向所謂的神女哀求饒恕。樊令正想再笑話他們,卻終於聽到了雷鳴一般的聲音。

仿佛是春雷滾滾而來,緊接著,在他們面前,雪山之中,大片大片的雪塊向下崩落。一會兒之後,這些崩落的雪已經撲天蓋地,將它們下沖線路上的一切都淹沒吞噬。它們掀起的雪粉也飛揚而起,如雲似霧,將眾人的視線完全遮住,眾人只能從腳下大山的震動,才勉強感覺到這毀天滅地的災難。

這一下,樊令的臉上也沒有血色了。

幸好他們所處的位置乃是山脊之上的高點,雪塊都是順著山坡往下奔滾,只有零星一些飛濺到他們這裏來,將眾人埋住半截。牦牛被被驚得有些亂竄,但很快也被他們給攔住。

解羽望著周圍的一切,他的嘴比起樊令更賤,當即說道:“看來那神女真來了,老樊,別愣著,解褲子吧。”

“啥?”已經有些傻的樊令愣愣地道。

“亮出你的鳥兒,將她給辦了啊!”解羽道。

“我呸,這娘兒們脾氣太烈,乃翁我受不起,受不起!”樊令果斷認慫。

趙和也目眩神迷了好一會兒,這才長嘆道:“天地之威,竟至於此……都閉上嘴,方才不過是聲音震動了山上積雪,積雪紛紛滑落而至!”

他橫了樊令一眼,險些就因為這廝的莽撞讓眾人全都完蛋。以剛才那雪崩之勢,他們若不是處在現在這個位置,只怕一個活的都別想留下來。

月氏向導們死活都不肯繼續前行,他們只能提前紮營,就在山脊上選擇背風處,借助山石、冰塊,搭起了供眾人居住的場所。這一樣比起前幾天大風雪時還冷,哪怕升了火,仍然凍得眾人睡不著,樊令幹脆去將兩頭牦牛趕進了住所,然後抱著牦牛這才打起了呼嚕。有他帶頭,眾人也紛紛趕來牦牛,一時之間,營中到處都是牦牛身上的臭味,就連趙和也不能例外。

次日眾人終於可以繼續前行,一路下山,看到昨日雪崩後的遺痕,就連心最大的解羽樊令都老老實實閉緊了嘴,再沒有一個人敢胡亂說話。

下山還算順利,但在前進的過程中,緊接著又出現了新的狀況。因為天晴的緣故,雪面反射陽光,變得極為刺眼,有人為此雙眼什麽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