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帶路之人

“狗賊,安敢如此!”

見到馬上就要成為自己獵物犬戎小王被身後飛來的一支箭直接貫腦,馬越怒吼著回頭。

然後他看到李果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手中弓張得極滿,又是一箭射出。

馬越可以感覺到一股風貼著自己的臉掀過,然後又有一位犬戎頭目被射落下馬。

他恨恨地瞪著李果,卻明白,此時不是內訌之時。

他只能將全部怒氣都發泄到那些還在逃散的犬戎人身上。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追亡逐北的秦軍紛紛回到破虜城。

趙和早就在這裏等候多時,他端著一袋水,仰首咕嘟咕嘟地喝著。

“趙副使,你來評評理,犬戎小王分明就要死在我手中,他卻放冷箭搶功!”馬越赤著上身,馬脖子上掛著一串首績,渾身熱氣騰騰地跑了過來,指著趙和身邊的李果大叫。

李果瞥了他一眼,沒有反駁。

趙和擡起頭望了他一眼:“將衣裳披上!”

“什麽?”

“先將衣裳披上,一身大汗,冷風吹後,必然大病。”趙和淡淡地道:“區區一個犬戎小王,既非名王也非單於,哪裏值得這樣?穿好衣裳,再來說話!”

馬越深深看了看他,轉回頭去,片刻之後,披著件披風過來:“趙副使,犬戎小王的功績,怎麽說?”

大秦首重戰功,戰場斬首都有厚賞,但犬戎小王的首績,比起普通犬戎人的首績可是要值錢得多。若說普通犬戎人首績值五千錢、記一勛,那麽犬戎小王的首績百倍於此。馬越倒未必是在乎這些賞錢與功勛,但他見不得有人搶自己的功勞。

“犬戎小王的首績算你的。”趙和已經問過李果,知道李果確實是故意射死犬戎小王,目的並不是為搶功,而是震懾馬越——經此一戰之後,馬越又有些囂張起來,若不加以震懾,他未必會按照趙和的命令行事,更有可能是自做主張,就象他殺了韓綺一樣。

“什麽?”馬越做好了與趙和大吵一頓的準備,卻不曾想,趙和並沒有維護自己的朋友,而是直接將犬戎小王的首績判給了他。他原先做的準備,都成了無用功,不免愣了一下,然後看了李果一眼。

李果半譏半諷地瞥了他一下,態度極是輕蔑,仿佛完全不將這個當回事。

馬越眉頭一皺:“人是他射的,首績算他的,我只是……我只是……”

他想到這裏,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趙和一擺手:“不用多說,他不缺這一顆犬戎小王的頭顱。”

馬越額頭青筋直跳:“馬某也不缺這一顆犬戎小王頭顱!”

趙和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你不缺這顆犬戎小王頭顱?你還能從哪裏有今日這樣的機會?”

馬越心中一動。

今日之勝,他的武勇自然是原因之一,但他也明白,在趙和扛住犬戎人並成功拖住對方之後,這樣的結果就是必然,他的武勇只能決定勝利的時機是早是晚,而不是勝利本身。

所以錯開今日,他再想有陣斬犬戎小王的機會,確實難度極大。

但是,他的自尊讓他不能容忍趙和這種輕慢,故此他厲聲道:“參狼羌正作亂,我拿參狼羌的腦袋來替代犬戎小王的首績就是!”

趙和聽他這樣說,才訝然望了望他:“你現在這模樣,還有再戰之力?”

“自然有!”

趙和扔下水囊,起身道:“你這樣說,那麽我將陽關與玉門關合軍盡數給你,一共六千人,你為主將,去解敦煌之圍——如何?”

“啊……”馬越愣住了。

“參狼羌想要圍城打援,故此去解敦煌之圍可不容易,很有可能反將自己陷進去。”趙和緩緩道:“若你不敢去就算了,碩夫兄……”

“在!”李果應聲道。

“誰說我不敢去,我這就去!”馬越怒氣沖沖,一甩馬鞭就要走。

“將我節杖給他,以此節杖,號令兩都尉所軍士。”趙和對陳殤道。

陳殤將節杖交給了馬越,馬越心中怒氣越來越盛,也不與趙和招呼,轉身便去叫人。他是邊郡土著,家族在兩個都尉所中的關系盤根錯節,又得了趙和的節杖,將這兩都尉所軍士統合起來絕無問題。

待他走後,陳殤撇了撇嘴:“蠢貨,被你激將了。”

趙和身邊的馬定愣住了:“趙副使?”

趙和擺了擺手:“你莫與你兄長說,我要借他胸中的這口怨怒之氣。”

樊令撓著頭:“什麽意思,為何要激將,不是說統合諸部援軍之後再一同解圍麽,你改變主意了?”

趙和苦笑起來。

“我倒也想徐徐圖之,但方才審問俘虜時你沒有聽到麽,犬戎人與參狼羌勾結了,甚至可以說,參狼羌此次舉事,就是犬戎金策單於遙控的結果。若不能迅速將參狼羌剿平,金策單於的主力肯定會來犯,那時可就不只是今天這萬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