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一蓬亂麻

馬越對自己的勇武一直很是自矜。

在敦煌,少不得馬匪與胡人騷擾,那裏遠離中原,即便是胡人的駝隊,也都是些亡命之徒,從十四歲開始,每年他都要與這些無法無天之輩作戰,其中不少都是悍勇之輩。

但沒有誰能在他手下討得好。

這一拳掄出,他深信自己可以將趙和揍一個滿面開花,然後再痛毆這廝一頓,好好出這口惡氣。

至於毆打算得上是他上司的趙和,會不會給他惹來別的麻煩,這個時候馬越已經顧不得了。

趙和笑容未變,旁邊卻伸出一只手,死死擋住了馬越的拳頭。

兩只手搭在一起後,馬越便覺得一股大力推來,讓他心神一凜:這還是他第一次遇上能夠在力量上與之抗衡之人!

一個身材不高滿臉腮須的漢子出現在趙和身邊,橫眉冷目:“你這廝好沒道理,我們來救你,你卻打我們!”

這人說話甕聲甕氣,正是樊令。

“狗賊,如此辱我,還來假惺惺地作好人?”馬越咬牙切齒:“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這狗賊與那個胡人霍勒是一夥的!”

此時馬越將自己的遭遇與夏琦的警告聯系在一起,判斷是趙和指使霍勒,派人來誘自己上當,飲了藥酒之後讓自家受辱,然後再來做這假好人。他自覺掌握了真相,哪裏聽得進去解釋,一句痛罵之後,他揮拳便又打向樊令。

顯然,想要揍趙和,就必須先打翻這個漢子才行。

兩人砰砰地交起手來,最初時馬越與樊令硬碰硬,但發覺此人力氣不在自己之下後,他便改了方式,以巧應敵。樊令固然是難得的壯士,但只是在市井中玩相撲、技擊,與馬越這樣在邊疆上與老兵們一起磨煉出來的技巧相比,還是差之甚遠,因此不一會兒功夫,樊令就被逼得連連後退。

趙和皺了一下眉,回頭望了望:“你們還等什麽?”

他身後的姬北與高淩頓時會意,幾人一擁而上,沖上去將馬越抱住。

馬越格鬥技藝過人,但這幾位也都不是弱者,再加上還有一個可以在力量上與馬越抗衡的樊令,轉眼之間,馬越便被壓住。

“綁起來。”趙和又道。

眾人將馬越又縮在了那路邊的石柱之上,馬越仍然在那裏破口大罵,趙和走過去,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

這一腳相當狠,馬越滿嘴汙言穢語頓時被堵住。

“我建議你去打聽一下我在鹹陽的行事風格,然後再判斷是不是我讓人將你誘到這裏來的。”趙和沉聲道:“便是大宗正那樣的權貴,我想殺也在勤政殿上殺了,你一個邊境匹夫,既無才智又無聲名,我要對付你,需要那麽麻煩嗎?”

“你這狗賊無非就是想要先辱我,然後再假作來救我,想要換我為你效力!”緩了緩的馬越大叫道:“休想,休想,爺爺與你不死不休,你有本事殺大宗正,那再來殺我啊,殺啊!”

他邊郡出身,視死如歸,根本不在乎趙和以死亡威脅。

趙和也沒有料想到他是這脾氣,微微一愣,然後笑了起來:“你這廝倒是個不怕死的,只不過看自己看得太高了,讓你為我效力……說實話,你這脾氣,我還真不放心讓你為我效力,缺心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呸,你才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人,你與你的同黨,哪一個是我的對手?我不是在說你一個,我是在說你們每一位,盡是些垃圾廢物,若不用陰謀詭計,哪裏會是我的對手?你這樣的人能夠成事,只能說鹹陽城中沒有英雄!”

聽到這家夥破口亂罵,所罵的人越來越多,從只罵趙和一人,一直罵到整個鹹陽城,趙和現在有些明白,為何這家夥一身本領,卻沒有什麽官職了。

這廝的性情,當真是那種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雖然勇武可嘉,可也只有勇武可嘉了。

“行了,把布口袋再給他套起來,既然他不領情,讓他在這裏罵就是。”趙和擺了擺手,然後轉過臉,對著樊令道:“樊大哥,勞煩你跑一趟,把事情和霍勒說一遍……我雖然瞧不上這個莽夫,但是,我也不喜歡被人利用,是誰將這事情栽在我頭上的,找出來!”

這件事情,趙和第一個懷疑對象也是霍勒。這個於闐人真能做出這種事情,也有足夠的手段和膽量來做這事情。

他們當真就這樣離開,馬越頭上套著布口袋,聽他們腳步聲遠去,便又開始在石柱上磨那根繩子了。

他力氣極大,又不怕痛,不一會兒,繩子再次磨斷,他摘下套著頭上的布口袋,恨恨地往地上一摔:“姓趙的,我與你……不共戴天!”

趙和回到住處沒多久,便聽到仆從說,樊令帶著霍勒來了。

他讓霍勒進了屋子,進來後霍勒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嘖嘖道:“這就是天子當初居住的地方啊,聽說天子有龍氣,這裏是不是到處都有龍氣?不過我這樣的人肯定是享受不到的,也只有貴人這樣的才可以享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