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章、所圖甚大

齊郡浮圖教大興,在這大興的背後,是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錢糧。

而這錢糧從何而來?

在定陶時,管虎藏在龍象寺中的真賬簿消失不見,到了歷城,劉淳老訪問清泉寺之後中途遇害……

其實已經有許多線索都指向了浮圖教,指向了鳩摩什,只不過鳩摩什的偽裝實在太過出色,所以趙和一直沒有往他身上細想罷了。

但是,趙和始終忌憚鳩摩什,這在某種程度上,豈不是趙和那敏銳的預知在起作用?

還有朱融……朱融與浮圖教的關系竟然如此密切,他為何會篤信浮圖教,趙和很難理解。

“朱融有權,鳩摩什有影響力,而管權有錢……”趙和眉頭緊緊皺著,心突突直跳。

這一個組合,在齊郡可謂強大至極,僅憑齊郡內部的力量,很難與之抗衡。

唯一可以牽制他們的,恐怕就只有稷下學宮。稷下學宮的兩千劍士,再加上數千學子,他們湊在一起,至少在歷城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難怪此前管權也好、鳩摩什也好,都想方設法向學宮滲透,甚至把主意打到了趙和身上,想要借趙和之手來瓦解學宮。

只不過他們沒有想到趙和手段如此高明,輕而易舉將學宮控制在手中,也沒有想到一向頑固的孔鯽會被趙和說服,竟然願意憑借個人威望去配合趙和。

“他們走到這一步,已經不能回頭了,那麽下一步……”

“快放了我娘啊,我什麽都說了,快放了我娘!”徐鈺大吼之聲,將趙和從沉思裏驚醒。

他擺了一下手,有人上來,將徐鈺從墻上放下,給他扯開眼罩。

徐鈺喘著氣,瞪圓眼睛向那血滴之聲望去,然後一怔。

那邊根本沒有他的母親,只是一個銅盆放在地上,上面有一個水桶,水桶底似乎有裂縫,所以時不時就有水滴落銅盆,在這安靜的地牢之內,傳出叮咚叮咚的聲響。

徐鈺用力擠了擠眼,再仔細看,確認自己母親真沒有吊在這裏,他轉過臉,怔怔地看著趙和:“你……你詐我……”

“對,我是在詐你,就如你所說的那樣,我總有點底線,做不出象你們那樣的事情。”趙和平靜地道:“你父母家人雖然被捉,但並未受到淩虐,這一點你只管放心。”

“侯爺就是心善,若換了任何一個人,你家人也不會有這麽便宜!”靡寶哼哼了兩聲。

“我,我……我全招了?”徐鈺失魂落魄,雙足一軟,癱在了地上。

趙和睨視了他一眼:“你早該檢舉此事,你知不知道,他們這樣胡作非為下去,結果是什麽?朝廷如今大軍就在燕趙,若是,若是……”

趙和說到這裏,臉色突然一變,他知道朱融等人打的是什麽主意了!

徐鈺看著趙和,見他不說話,臉色慘然:“赤縣侯聰明,知道他們要做什麽了吧?他們要裏應外合,與犬戎人一起,夾擊邯鄲!只要邯鄲一破,齊郡又在他們手中,淮河以南往關中的河運被切斷,關中缺糧,朝廷便支撐不住,到那時,朝廷完了!”

趙和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來。

旁邊的靡寶更是滿面駭然,狠狠頓足:“他們怎麽敢這樣,這樣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奉命與管權聯絡,從管權話語中窺得一二……他們其實並沒有告訴我太多秘密。”徐鈺搖了搖頭:“事已至此,你們是攔不住他們的,他們……他們還有別的計劃!”

“別的計劃,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都說了……殺了我吧,放過我的家人。”徐鈺道。

趙和深深看了他一眼:“不,不能殺你。”

徐鈺愣了愣:“你是何意?”

“不但不能殺你,還必須放你。”趙和又道。

徐鈺愣了一下,旋即臉色大變:“這不可能,我絕對……”

“你父母家人都在我手中人,你可以賭賭看,我是否到最後關頭仍然堅持底線。”趙和慢慢道:“你也可以再賭賭看,得知你已經泄露這麽多機密之後,朱融與管權是否還信任你!”

徐鈺臉紅一陣白一陣,怔怔看著趙和。

他並不是很畏懼死亡,但趙和的這些手段,還是讓他感覺到透骨的寒意。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用沙啞的嗓子道:“我現在知道,為何公孫涼會輸在你的手上,他輸得不冤……你年紀才這麽大,怎麽能這樣……這樣妖孽?”

“若你也是生長在銅宮那樣的地方,十四年未死,又有一群博學多才的老人教你,你也會如此。”趙和眼睛微微眯了眯:“酈師曾經不只一次對我說過,現實會教我做人!”

“要我做什麽?”徐鈺已然絕望。

正如趙和所言,他被放走之後,哪怕將所有事情對朱融、管權透露出來,對他沒有半點好處。不僅他的父母家人可能因此被殺,而且他自己,也肯定會失去朱融、管權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