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下官在此

“你最大的罪過,就是有眼無珠,不知道你面對的是誰。”趙和微揚了一下下巴:“我殺了一個大宗正,逼死了一個禦史大夫,將一個皇帝掀下了台,在這個過程之中,我還砍了足足數十顆腦袋,我親手砍的。所以我不是鹹陽來的小侯爺,我是血雨,是腥風,是那些心中有鬼者永遠擺不脫的噩夢!”

一直都帶著輕蔑的劉縣尉聽到這話,神情終於變了。

定陶是交道要沖,鹹陽城發生的事情,消息早就傳了過來,其中一些細節,也已為人所知。

劉縣尉原本以為,被廢黜的前天子現臨淄王的護軍,都是一些失意之人,看上去風光,實際上是政治鬥爭中的失敗者,所以才會被趕出鹹陽城。卻不曾想,這位才不過十五六歲的小侯爺,竟然就是鹹陽此前連續巨變的關鍵人物。

更讓他這位積年胥吏清楚的是,趙和現在擺明自己的身份,不僅僅是在威嚇他,更是向他和所有定陶乃至齊郡的勢力表明,他要認真了。

這樣一個曾經在鹹陽城中掀起滔天巨浪的人,跑到定陶這小地方來,會做出什麽樣的事?

瞧他自己所說,他是血雨,是腥風,這可是殺氣騰騰的宣言。

半個定陶縣的人頭,都不夠他砍的!

“小侯爺有何吩咐只管說,下官對大秦朝廷,對大將軍,對小侯爺都是忠心耿耿,願為小侯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劉縣尉正色說道。

董伯予氣得轉過身去,根本不看這個無恥之徒。

被打了兩拳又被趙和嚇了一句,這家夥連學問都長了,連接用對了三個成語,實在讓董伯予這種講究氣節剛直的人看不上眼。

“我不管你是心服口服還是口服心不服,我只有兩個要求。”趙和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我要知道昨夜襲我的響馬是哪些人,第二,我要知道義倉縱火的是哪些人。你如果怕麻煩,只要告訴我他們是誰,砍腦袋的事情,我就不勞煩你了,我自引兵去做。”

“小侯爺放心,三天時間,我將縱火者揪出來,五天時間,我把響馬名單列出來,必叫小侯爺滿意。都是正貨,決無頂替!”聽到蕭由在旁咳了一聲,劉縣尉補充道。

趙和點了點頭,又看了現場一眼,見程慈已經跑了回來,便對蕭由道:“王相,我們去定陶縣駐紮,就算響馬再來,我不信他們能沖入定陶縣!”

他們自引軍而去,見他們進了縣城,劉縣尉身邊一人恨恨罵道:“小賤種,不過是生得好人家,得了個侯爵爵位,便囂張如此!劉公,真的聽他們的,以我愚見,不如……”

“叭!”

他話還沒有說完,劉縣尉老大的巴掌就已經抽到了他的臉上,將他抽得在原地轉了三圈,兩顆大牙都飛了出來。

“我曉得你與昨夜的響馬有牽連,不過咱們齊郡中人,誰不和響馬有點關系,所以我一直都不動你。”劉縣尉惡狠狠地看著他:“可是,你明知道他們要殺人立威了,還把乃公推著向前拱,居心不良,就莫怪乃公我拿你了。乃公的手段,你是知曉的,現在你說,是招還是不招!”

此語一出之下,那名下屬臉色慘白,呆愣愣地看著劉縣尉,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連忙跪下:“縣尉,縣尉,我對你可是忠心耿耿願意為縣慰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縣尉饒我,饒了我啊!”

“這話有點耳熟,近來你學問有長進啊,不過沒用,給乃翁口供,或者被乃翁弄!”劉縣尉一邊說,一邊開始解自己的腰帶。

那手下驚慌失措,眼見劉縣尉已經褪了褲子,大叫道:“我說,我便說……”

騷臭之味已經撲面而來,劉縣尉尿了那手下一頭,那手下卻不敢躲。

“行了,快說,乃翁我只有三五日時間!”劉縣尉罵道。

定陶城中,兩千軍士入城,給定陶令帶來了極大的煩惱。

他匆匆趕到之時,才行完禮,趙和便對他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第一件事,你自家宅子讓出來,讓臨淄王入住,你在外守衛,臨淄王少一根頭發,你就用囚車將自己裝著送往鹹陽城去,太尉李非很願意見你。”

“第二件事,讓你的人把縣衙門清理出來,我要在那處置公務,閑雜人等,一律回避!”

“赤縣侯,這不合……”

“不要和我說什麽不合規矩,臨淄王在你境內遇到響馬,這又是什麽規矩?”趙和面無表情:“你有一個時辰時間,一個時辰之後,我說的兩件事你都做不到,那麽就由我將你塞入囚車送到鹹陽去。”

那縣令一臉怨色匆匆跑了,趙和冷冷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後看向蕭由:“蕭國相,我這樣做,你覺得可對?”

蕭由笑而不答。

這一路上的應對,蕭由都會推給趙和,大多數的決定,也都會讓趙和來做出。蕭由自己對趙和的解釋,是讓他多熟悉熟悉世情,以免成了赤縣侯後反而被隔絕於市井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