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好酒好肉

譚淵帶著虎賁軍並沒有直接進入莊園,而是在距離莊園最近的一處山林小心觀望。

這一片地方乃是終南山支脈,原本是上林苑的邊緣地帶,象這樣的莊園塢堡有許多,而且都有些武備。

他們這一行追擊得也很狼狽。

“譚中郎,不能再這樣折騰了,兄弟們受不了啦!”在譚淵身邊,一個軍官抱怨道。

陳殤他們折騰得受不了,可譚淵帶的虎賁軍同樣如此。

而且陳殤他們未著甲,這些虎賁軍著輕甲——就算是輕甲,全副武裝下來也有十余斤在身,追逐一夜,七八場廝殺,未傷一敵,己方卻有十余人傷亡,那些獵犬更是全部被射死。對於虎賁軍來說,無論是精神上還是體力上,都已經極為疲憊。

“就是就是,咱們此行不是要捉那個羅運麽,羅運死了拖他屍體去交差便是,為何還要和陳殤一夥糾纏,沒來由地折損了兄弟!”

“這折損回去還不好說,就算告到將主那邊去,將主除了去找翻毛雞大吵一架還能怎麽樣,咱們畢竟是私自出兵,並無大將軍府的調令,死了也是白死!”

“老荊昨兒還說要回家見兒子呢,如今便死在終南山中,屍首都來不及收殮,你們說這是為啥啊?”

“還不是為了某人升官晉爵?”七嘴八舌的抱怨聲中,有一個聲音最為刺耳。

譚淵看向那人,那人回望過來,目光相當不善:“怎麽,譚中郎覺得我說的不對?你是天子親信,事情辦妥了天子自然記得你的功勞,我們算什麽?”

譚淵一字眉抖了抖,若按他的脾氣,當立刻拔劍將此人殺死,但此時此刻,他卻不能。

這些虎賁軍低級軍官與士卒自成體系,譚淵突然被調來任了護軍中郎這樣的中級軍官,他們心中原本就不服,此刻積怨發作,如果譚淵敢拔劍傷人,他們就敢一起將譚淵宰了推說是陳殤等人所為。

“我是為了自己升官晉爵不假,但我一人如何盡占功勞,還會少得你們的好處?”譚淵忍住怒意反問道。

“譚中郎,你升官晉爵是看得到的,我們的好處卻只停在你嘴中,看不到啊。”那人陰陽怪氣地又道。

“你們說當如何是好吧?”譚淵反問道。

虎賁軍相互打量了一番,然後都看向面前的莊園。

譚淵心中先是一凜,然後恍然大悟。

這些家夥根本就是早有想法!

他們這個時候抱怨發牢騷,根本就是沖著眼前的莊園來。這個莊園規模雖然不大,但周圍土地肥沃,從莊園建築來年裏面也相當富庶。

譚淵心裏既是憤怒又是悲涼。

他為稷下十劍之一,在稷下學宮聲名遠揚,總覺得自己一身本領,如果不用來報效國家就太可惜了。

正是因此,當嬴祝以藩王之身被迎立為太子,招徠稷下學宮中的學生時,他毫不猶豫就投奔過來。他知道嬴祝一向有賢能之名,自己追隨他,便能提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

但到京城之後,所見所聞的一切,卻讓他深感無力。嬴祝身為天子,竟然手中沒有權柄,處處受五輔特別是大將軍所制,而這些朝中重臣,這些年來相互爭鬥,將大秦政局弄成了什麽模樣!

甚至連虎賁軍這樣的天子親軍,戰鬥力下降不說,出來替天子執行任務,想的卻是如何在這任務裏為自己收刮財貨。

譚淵大口喘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圍。

到嘴的訓斥,在這些虎賁軍貪婪狂亂的目光裏退縮了。

他想到公孫涼對他說的一句話:“唯有歸政天子,清掃汙濁,賢人君子立於朝堂,天下才能大治,莽山賊才能從根子上除去!為此便是有所犧牲,在所難免,我個人擔上汙名乃至身敗名裂,又有何惜?”

又喘了口氣,譚淵讓自己冷靜下來,公孫涼說的沒錯,要想天下大治,必須有所犧牲。

必須有所犧牲……只要這犧牲是有價值的。只要天子能夠獨攬大權,天子的忠臣能夠控制權力,到時自己一定要狠狠整治虎賁軍的軍紀,也會想辦法給犧牲者一些補償。

“我明白了,這莊子裏的人與陳殤一夥亂黨勾結,沒準就是莽山賊的同夥!事情辦成,我許你們掃了莊子,若有追責,我自擔之!”譚淵緩緩道。

“中郎果然是個通曉事理的!”

“正是正是,中郎能為天子看重,深明治軍之道,兄弟們,咱們都精神點,好好替中郎把差事辦妥了!”

虎賁軍士卒從譚淵這裏得到了許諾,頓時士氣高漲,一個個嗷嗷叫了起來。

“雖是如此,為了差事能妥好,咱們還須得小心,不可一見面就廝殺,先進了莊子再說。”譚淵又道。

此時虎賁軍對他的命令都是千肯萬肯,紛紛表示贊同。譚淵與幾個軍官在一起商量了一下,便先令兩人脫甲,只帶著腰刀出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