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溝通(第2/3頁)

我:“……”

他繼續說:“後來,我發現你並不喜歡那種場合。而且你太好了,總有人想接近你,所以……”

蔚先生點到為止,我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又是沒必要的誤會。

我嘆息:“因為那幾場聚會,我一直以為,蔚先生有其他喜歡的人。”

“怎麽可能?”他峰眉一擰,語氣狠厲了幾分,“誰說的?!”

“黃總。”

“黃爭鳴?”

我點頭。

“那個混蛋。”蔚先生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朝外走去,“我去把他弄死。”

我拉住他:“蔚先生,冷靜。”

他反握住我的手,沒有用力:“冷靜不了。”

“黃總是蔚先生的朋友——”

話未說完,蔚先生便神色郁躁地說:“姓黃的算什麽朋友,不過是暫時有合作而已。”

說著,他狠狠踹了一腳茶幾,罵了好幾句。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暴怒的樣子。

我想安慰蔚先生,卻發現他握住我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真的這麽生氣嗎?

我擡頭看他,發現他眼眶不知何時又紅了一圈。

我試探著開口:“……蔚先生?”

“有這件事的原因嗎?”他側過頭去,等眼眶不那麽紅了,才轉過來繼續說,“所以你才要離開我。”

蔚先生的手仍在輕顫,分不明是氣憤還是後怕。

我站起來,抱住了他的腰身:“都過去了。”

他回抱住我,十分用力地將我密不透風的攬進了懷裏,頭埋進我的頸側。

蔚先生從前便總喜歡將頭埋進我的頸側,那時我以為這是他的習慣。現在看來,或許是不安導致,因此格外想確定另一個人的存在。

在過去的兩年中,我們都小心翼翼,敏感而缺少安全感,所以時至今日,竟沒有一步走對。

至於原因……

我想是因為愛。

恍惚間,我想了起兒時的事。

小學那會兒我們是住在村裏的,後來繼父在鎮上開個小店,樓下是店面,閣樓是堆放雜物和住人的地方。

理所應當,沒有我的房間。

於是,我就只能等晚上小飯館關門後,擺幾張凳子拼一拼,從後廚拖出來被子,睡在飯堂桌子之間的過道裏。住在村裏,好歹能蹭到熱炕,搬到鎮上之後,冬天夜裏總是冷得將腳縮進毯子裏。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多余,讓母親能在繼父面前擡起頭,我做過許多事——

白天的時候,在上學之前早早起床,學習大人的動作,踩著板凳收拾店面,等待開店營業。晚上放了學繼續在店中幫忙,直到快沒有人的時候,再連忙預復習和寫作業。

否則單獨用燈,又會被說一天天只知道浪費電。

村裏和鎮上的人,總是一得閑就喜歡圍在一起聊東家長、西家短的事,當著孩子的面也從不避諱。我在鎮上那條街裏,大小也算是個“名人”。

無論是繼父那邊的親戚,還是街坊鄰裏,都喜歡在我忙碌的時候,坐在我旁邊嘮嗑。

“哎,你們瞧那個何枝啊,真懂事!聽說成績也挺好,我家孩子要是有他一半聽話就好了。”

“嘖嘖,他就算再懂事、成績再好又有啥用?等過兩年,他媽和他繼父把孩子一生,他還不是個沒人要的?”

“是啊是啊,真是可惜了。”

“……”

幾年間,來來回回總是這些話,幾乎沒有變過。

說可惜的時候,他們總是搖頭晃腦,似乎真的為我的事惋惜不已,一轉眼就又笑咧了嘴,過幾天無聊了,就再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一遍。說的最多的時候,就是我成績出來、獲得獎狀的時候。

所以習慣了。

習慣了心無旁騖,無視來自外界的惡意。畢竟我努力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讓誰覺得優秀。

旁人總說,惡劣的“原生家庭”和“生長環境”會對人的性格產生不可逆轉的影響,這說法我從前並不認同。我始終覺得,生長環境不過是一種可有可無的外在因素,它只能限制我現在的自由,永遠不能左右我的未來。

在同學面前,我從不掩飾自己的貧窮,也不會感到自卑。成年之後,我自認為擁有了完善健全的人格,以及還算可靠的品質,大抵能稱得上是個優秀的人。

由此看來,我的觀點是對的。

直到如今,終於心服口服——那麽多人證明出來的結論,總有它的道理。

我確實是個膽怯、閉塞、悲觀的人。

沒有明朗的心境,無法輕易交付情感,在性格上有著不能避諱的缺陷。

獨自一個人的時候,這些缺陷看起來沒什麽要緊。可實際上,人一旦習慣了不被其他人看見,最後也會難以看見他人。都說一個平生艱難的人,一點愛意和溫暖就讓他感動,我卻恰好相反,因為習慣了自己克服艱難的處境,所以心中的墻壁壘得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