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3頁)

“你不知道。”狐不言忽然捂住了臉,失控的哭了出來,他捂著臉的手在顫抖,眼淚一滴一滴的順著他手指的縫隙流出,“你不知道你死後我是怎麽過的,那天從長明山下來,我的心口就一直的疼。我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一直疼,像是有人把我的心生生的挖走了一塊,帶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

“可是我不懂啊,我很不懂,為什麽我會那麽疼。為什麽你死了我會那麽難受。我從來沒見過你,在我的記憶裏你從來就沒有出現過,我一直哭一直哭,眼淚停不下來的哭。我從來沒有哭過,那天我哭得停不下來,哭到眼睛紅腫,哭到我幾乎化作原型,哭到我幾乎暈厥。”

“直到後來,我被長老打暈帶回狐族之地,我沒有那麽哭了,可是我的心空了,我卻找不到原因。我整夜整夜的睡不著,我整夜整夜的回想你死前的樣子,我想著你渾身帶血的模樣,我想著你對我說再也不見了,我想起你問我是不是林林的模樣,我才知道我錯過了什麽。”

“我錯過了我最重要的東西,我弄丟了我最重要的人。”

“我弄丟了……”狐不言幾乎泣不成聲,“我弄丟了我最愛的染染,他死了,再也回不來了。他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你就去找記憶了?”狐不言哭得很傷心,高大的身體顫抖著,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他尖尖的下巴滑落。

他們都說,人的悲歡不能感同身受,可我看著,心裏忽然也難受了起來。

我能感受到他的後悔,可是一切都遲了。

我手裏的劍沒有收回來,仍舊指著他,“不管你感到怎樣的後悔,都與我無關。”

其實五年前,生產的前一刻,我奢望過狐不言忽然想起了記憶會怎麽樣,我一定不會死,我的孩兒也會好好的被生下來。

但遲了,都遲了。

狐不言怎麽能那麽自私,他難受了他就想著去找記憶,可是他不難受的時候呢?那段記憶丟了就丟了!從沒想過過問和找回!

如果我不死,那麽我會是什麽樣的下場?我不敢想,也不會去想,終究那不是會發生的事情。

“狐不言,現在我要帶著他走,你阻擋不了我。”我利落的耍了一個劍花,就要繼續往茅草屋裏走。狐不言放下手,擡起頭來,雙眼紅通通的,要哭不哭。我也盯著他,腳步慢慢往茅草屋那邊挪,提防他襲擊我。

據說狐不言已經活了有三百年,修為已至元嬰,根本不是殊亦諶和嶽博賀能比的。

我慢慢往茅草屋那邊動著,卻忽的,我聽到有什麽東西從茅草屋裏沖了出來,那像是一個孩子,可他的腳步很輕盈,幾乎聽不見腳步聲。不待我反應,便有一個軟軟的矮矮的小孩子抱住了我的大腿。

我渾身僵硬,一陣緊張,腦海裏一陣空白。

那是誰,這是誰?

我無法反應,我幾乎不敢低頭去看。像是察覺到了我的僵硬,那個小生物不滿意了,蹭了蹭我的大腿,不滿的大聲沖我喊:“爹爹!你為什麽不看我!”

爹爹?他喊誰?

我眼睛睜大,手裏的劍拿不穩,立馬低頭朝著那個抱著我大腿的小生物看去。剛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那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孩子,精雕玉琢,白白嫩嫩,圓圓的小臉蛋,他有著一雙碧綠色的雙眼,腦袋上頂著兩只火紅色的耳朵,身後還有一根同色的長毛尾巴。他看到我在看他,身後那跟柔軟的尾巴有些僵硬。

小孩子很可愛,但他卻板著一張臉,像是常年沒有笑容一般。

“你為什麽不看我。”他說,“你來了,為什麽不來接我,為什麽要和這只臭狐狸在外面講話,不接我走。”

小孩說話利落,可是我卻渾身發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該回答我不是特意和狐不言在外面講話,還是該回答我不是不進去接他。正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我腦海裏忽然湧上了一個疑惑,為什麽他會認得我。

他不是沒有見過我嗎?他為何會記得我,為何一過來就叫我爹爹。

那是我的錯覺嗎?我害怕,我惶恐。我蹲下身和他平視,思維混亂的看著眼前這個軟軟糯糯的小孩子,他好小啊,沒有我的大腿高,小小的肩膀,小小的手,毛茸茸的耳朵幾乎有他的半張臉大。

這麽小,他是怎麽一個人在這麽差的地方生活下來的。

“你、你怎麽叫我爹爹。”我踟躕著,想抱他卻不敢。

小孩兒盯著我,他看見了我狼狽的模樣,他看到了我在哭,我想遮住我丟臉的模樣,卻看到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撲過來用力的抱住了我,小身體軟軟的,小小的,緊緊貼在我的胸前,還殘留著的點點奶香味一下充斥了我的嗅覺。

“我知道。”小孩兒也哭了,他大聲的哭著,像是從來沒有那般哭過,大聲的吼道:“我知道,你就是我的爹爹謝染!我記得你,我記得你天天在我的耳邊說話,我記得你告訴我要堅強,我記得你為了我讓我活下來做了多少,我記得你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