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2/3頁)

他最終選擇了說實話:“咒力也是,別的地方也是。”

“啊,畢竟是這種情況嘛。”

的場灼打了個響指,一撮火苗立刻躍上指尖,隨後在咒力輸送之下變得愈發蓬勃,仿佛房間中央明亮的火炬:“你應該是知道的吧?其實我不用弓箭也能使用術式,而且如果想要把這間房子全部燒掉只需要一秒鐘。弓箭只是一個保持器,是用來約束咒力使用形式的道具而已。”

輔助監督很警惕地看著他,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我只是聽規則完成工作……從個人角度上,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我是說真的。”

“不過好奇怪,你們就不會對悟感覺害怕呢,是因為那家夥過早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才變成那種飄忽不定的性格的嗎?還是說只要一直保持那種藏起尖牙的模樣,大家就真的會忘掉他體內到底包含著怎樣的力量了。”

“如果真的有什麽能夠和我一樣運用火焰的咒靈,但凡出現在便利店裏,大概都會引起周邊咒術師的騷動吧……咒術界就是這點比較不好,天然地認為我們一定會無條件服從安排,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工作,實際上誰想做那種事啊。”

“——畢竟是人造的天予咒縛,當年的那群人想要去玩弄詛咒的時候,沒想過會造成什麽結吧?”

平靜的聲音如同驚雷。

夏油傑的手法幹凈利落,決絕不留情面,一改往日的習慣與風格。的場灼無法揣測他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裏究竟掙紮了多久,無論從哪個角度上看,這都是毫無任何回頭路的,自斷來處的決斷。

他甚至,比大多數人想象得都還要了解他自己——要一開始就切斷自己的所有後路,要防止任何回旋的可能,仿佛佛教的不退轉一般,一步一步走進想要的深淵。

這是從道德上,從心理上,從公序良俗上,從他自己的本心上,不論未來究竟會怎樣掙紮後悔,都斷然不可能再有退路的做法。

房檐上放著一支破魔箭,梓木箭身,箭簇上打著同心圓的標記,是的場灼今年新年的賀正。

他自己對父母的記憶近乎於無,但夏油傑的父母確實是那種標準意義上的好家庭,溫和守禮,哪怕對咒術師的世界一無所知,也會悄悄囑咐他們,說阿傑從來沒帶別的同學來過自己家,你們要好好相處啊。

庵歌姬曾經嘲笑過他和五條悟,說夏油傑就像是他們兩個的外置大腦,負責正常人原本應該具備的社交、讀空氣、同理心之類的一切功能。而現在,仿佛連在一起的器官被生硬切除,他終於要開始痛苦地思考一切之前從來不去考慮的東西。

五條悟坐在高專的台階上,垂著頭,自三年級開始未嘗一敗的最強終於嘗到了挫敗的滋味,夜蛾正道站在他的旁邊,同樣心情沉重,一言不發。而在日本東北部的某個小鎮,據說妖怪種類眾多的遠野鄉,某個被警戒線包圍著的房間裏,的場灼坐在沙發上,用同樣的動作托著自己的太陽穴。

要思考,哪怕是以前從來沒想過的東西,以前從來沒考慮過的內容,現在都必須要思考。

“……的場君。”

輔助監督觀察了一陣,在確認他沒什麽威脅之後,遞給他一瓶水:“稍微喝一點吧,一路上都沒見你喝東西。”

他接過水喝了一口:“你怎眼看待咒術師?”

“嗯……祓除咒靈的一種工作?”

“那麽明明自己也能看見咒靈,為什麽選擇去做輔助監督呢?薪水來看,咒術師更高吧。”

“哈,您說笑了,像我這樣,又沒有術式,戰鬥能力又有限……”

“會害怕咒靈嗎?”

“……”

“就像是害怕剛剛的我一樣?”

“怎麽會……但對於咒靈,確實是懷有恐懼的。”

從現在開始思考,要補上過去開始到現在欠缺的所有的份額,先從了解和理解他人的痛苦,並且從這種痛苦當中開辟出新的道路開始。

輔助監督明顯舒了一口氣,但在看到對方一直都一言不發的臉色之後,又有些不確定了。

“因為我是知道的,你就是當初和灰原一起擔當工作的輔助監督。”

的場灼手指交疊在膝頭,迎上了對方有些驚駭的眼神:“剛剛的殺意也是真實的,如果那個時候但凡有誰能在前期偵查的工作當中更加盡心一些,早點叫支援過來,灰原就不會死。”

“但是這是遷怒,因為你應該也不是想要故意謊報情報,那個咒靈後來是我去處理的,確實有著很麻煩的隱匿特性,如果不是對咒靈非常熟悉的咒術師,很容易被一開始所展現出來的假象所欺騙。”

“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記住,這是輔助監督的失格,而這份失格,導致了另一個高中生的死亡——現在我沒有在這間房子裏殺你,是希望你走出房間門以後的每一天,都要記得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