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禧和五年,臘月隆……
禧和五年,臘月隆冬。
昨夜剛剛落了一場雪,到現在外面還是白茫茫的一片。
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這會兒可不就是天氣驟寒冷氣直往人骨頭縫裏鉆嗎。
但凡是在門外站一會兒都能把人凍得直打哆嗦,渾身冰涼。
阿月縮著脖子,急匆匆走過掛紅的回廊,回到滿目喜色的房間。
把門緊緊關上後,她走到喜床邊上,將藏在懷裏的湯婆子塞到坐在床邊的新娘手裏,心疼地說:
“姑娘,你先拿著,再忍忍,等會兒燒桶熱水泡泡就暖和了。”
“謝謝阿月。”
蒙著紅蓋頭的新娘子輕聲說到,她嗓子有些啞,聲音有點抖,這都是冷的。
屋裏除了阿月外的另外三個丫頭並一個嬤嬤心裏又是急又是心疼。
嬤嬤主事,實在心疼姑娘,對另一個丫頭說:
“阿星你去看看,前頭的宴還有多久散,要散了就回來報信。”
“是。”
阿星應聲後連忙出了門。
“好姑娘,湯婆子涼了就跟嬤嬤說,嬤嬤又去給你灌。”
嬤嬤彎下腰柔聲說到。
宋引玉雙手握緊湯婆子,輕輕嗯了一聲。
湯婆子的溫度正好,塞進冷得發僵的手裏,一點一點暖和沒有知覺的皮膚,宋引玉感覺到雙手的血脈在重新運行忍不住喟嘆。
有一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雖然沉重的鳳冠霞帔早就壓得她脖子腰背酸疼不已,外面的冷氣不停地找著縫地往衣服裏鉆。但總算不是凍得渾身上下骨頭縫裏都疼了。
宋引玉一早就知道成親折騰人,可沒想到這麽折騰人,她這段時間好不容易養得稍微好點身體,這會兒又差點被折騰得半死不活了。
她垂眼看著手背白得幾乎透明的皮膚不由得苦笑。
打死她,她也想不到有天她會成個病秧子。
想起曾經健康得一年半載連感冒都不會得健康身體都像是上輩子的事一樣。
但轉念一想,可不就是上輩子的事嗎?
真要說起來其實這具身體並不是宋引玉的,她是魂穿來的。
一個月前宋引玉在宿舍熬夜到淩晨四點看完了一本古早虐文小說,被書裏的人物謝臨安的結局給虐得撓心催肝。
在書中謝臨安並不是主角,只因早年與女主因緣際會下有了糾葛差點定親,就被動攪入了男女主的虐戀情深中,最終病逝於二十七。
謝臨安終身未娶,死前病榻邊除了一個老仆外,再無一人。
看到這時,宋引玉再也忍住眼眶一熱落了淚。
說來也是好笑,她自己都沒想到,有天會為個書裏的紙片人意難平成這樣。
可早在書中關於謝臨安的一次次出場,和那細致入微的描繪中,宋引玉就慢慢入了謝臨安的坑,慢慢由女友粉成了他的媽粉。
主要還是謝臨安過於優越完美的人設和與之相反的悲痛慘烈的遭遇,真的太讓人心痛了。在看到他的結局時,宋引玉更是痛心疾首。
那天晚上,宋引玉關了書,閉眼躺在了床上都覺得心裏跟塞了一坨棉花一樣不上不下的,喘不上氣來。
覺也睡不著,一閉上眼全是謝臨安的影子。
其實她自己也奇怪,她一個想象力匱乏的人,竟然憑著書裏三言兩語的描寫,在腦海裏勾勒出了謝臨安的影子。
再後來越睡越清醒的宋引玉好不容易有了一絲睡意,卻在迷迷糊糊之際,心臟突然抽搐了一下,接著就是劇烈地疼痛。
宋引玉按住胸口,大口喘氣,整個人疼得在床上躬成了蝦米狀,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識。
等再次睜眼時,她就已經在這具身體裏了。
“散了,散了。”
正當宋引玉想得入神時,阿星跑進屋子裏,高高興興地說,
“前頭的宴散了,大人來了。”
秦嬤嬤幾人聞言,面露喜色,總算松了一口氣。
可蓋頭下的宋引玉手下一緊,不可抑制地緊張了起來。
阿星口裏的大人,是大晉建朝以來最年輕的首輔,是滿京城閨中姑娘最想嫁的如意郎君。
也是宋引玉今日嫁得夫君謝臨安。
沒錯就是她剛剛想的那個謝臨安。
雖然已經有了一個月做心理準備,但是臨到頭了宋引玉還是不可抑制地緊張,心臟砰砰直跳,跳得她胸腔發疼,呼吸急促。
她手指摳緊手心,以此來緩解情緒。
在察覺到有些喘不上氣來時,宋引玉小臉一白,差點沒把手心摳出血來,強制自己冷靜。
原主有哮喘,這真要情緒過於激動,說不準今日真能喜事變喪事。
幸而這段時日養得好,那苦得掉渣的藥也不是白喝的,漸漸的她還是平復了下來。
恰在這時門開了,安靜的屋內烏拉拉進了許多人,安靜的一天的屋子霎時間熱鬧了起來。
宋引玉耳朵裏一下子鉆進了許多聲音,道喜的,想看新娘子的各種都有,但都是善意的。但聲音太多還是吵著她腦門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