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太可怕了……”

尖銳的針刺進消瘦的手背裏,白糖蒼白著臉,皺著清秀的眉毛小小一只地歪在醫院的輸液椅上,蔫蔫的,一點生氣都沒有。

真的太瘦了,瘦得連手背只有薄薄一層皮,凸起的青筋顯得尤為恐怖,蔣雲書看了一會,默默地把一直掛在手臂上的外套輕輕蓋在白糖身上。

白糖瞬間睜開半眯的眼睛,有些警惕地望著他。

“抱歉,嚇到你了,” 蔣雲書將手墊在冰冷的金屬靠背上,示意白糖睡在手上,“沒事,睡吧。”

胃已經完全空了,但還是能感覺有東西在裏面翻滾,將五臟六腑都攪成一團,反胃湧上了喉嚨,白糖用盡了力氣壓制著,難受得腦子都混混沌沌的,連帶著降下了不少戒備心。

作為 omega,白糖清楚地感受到周圍有許多陌生的 alpha,任何一個對他來說都是威脅的存在,所以哪怕坐在身邊的是蔣雲蘇,他也不顧一切地想要抓住這偌大世界唯一熟悉的人。

“你…… 別走,可以嗎?” 白糖擰著好看的眉毛,小聲說。

蔣雲書說:“我不走,睡吧。”

白糖在冷冰冰的鐵椅上蜷成一團,乞求以這種毫無用處的姿態來獲得一點安全感。

周圍的人越來越少,頭頂上冷色調的白熾燈照得輸液室越發的冷清,蔣雲書滿心自責,這次的確是他的問題,明明已經注意到了一下子吃肉腸胃消化不了這個問題,還特意把肉剁碎了,可沒想到白糖的腸胃還是差到根本承受不住。

太急了,為了盡快讓白糖汲取營養,反而忘記了最基本的事情,作為醫生,怎麽能…… 太失職了,蔣雲書看著白糖發白的唇色,咬緊了牙關。

“唔……” 白糖一聲難受的囈語打斷了他的自我反省,蔣雲書擡眸望過去,等了一會,輕手輕腳地把白糖的頭挪到自己的手掌上。

白糖睡得很不安穩,他明顯不相信alpha那句 “我不走”,或許之前有過太多太多這樣的先例,作為alpha的蔣雲蘇把生著病的虛弱的omega獨自扔在醫院裏,或者隨便哪裏。

以至於在輸完液後的淩晨三點,白糖被護士拔針的動作驚醒,睜開眼睛看到蔣雲書還在的時候,臉上是止不住的驚訝。

“難受嗎?” 蔣雲書把手收回來,上面全是被自己碎發壓出來的紅痕以及長時間壓迫導致的充血,一片紫紅。

白糖看起來依舊沒什麽精神,他緩慢地搖了搖頭,頓了下,說,“…… 謝謝。”

“沒事,” 蔣雲書甩了甩發麻的手,重新拿起蓋在白糖身上的外套掛在手臂上,“回家吧。”

一路上車子都開得特別穩,白糖捂著胃,又開始昏昏欲睡了。

“先別睡,” 蔣雲書說,“快到了,回家我給你做碗面條,吃了再睡。”

白糖聽到alpha的聲音,瞬間睜開眼睛,下意識坐正,兩三秒後,才反應過來,重新放松了些,“…… 嗯。”

黑糖也很擔心地一直等在門口,門一開,就竄了出去,用濕漉漉的鼻子拱著主人的手心。

蔣雲書把細面條煮得滾爛,打了個雞蛋進去,攪勻,裝碗放到飯桌上,“沒控制好量,煮多了,吃半碗頂頂肚子就好。”

“謝謝……” 白糖接過筷子,時隔三年,他再一次接受alpha的照顧,心情非常復雜,但絕對沒有開心的情緒,他不是聖母,面對一個傷害自己至此的人,他沒法原諒也沒法釋然。

雖然alpha失憶了,但做了就是做了,傷害並沒有消失,只是忘了而已。大家都不是受害者,根本體會不到他那時絕望到極致的痛苦,哪怕現在回想一瞬,他仍舊恐懼心悸得要命。

白糖現在只乞求,他們能做同居的陌生人,他既然享受了alpha的庇護,也會履行相應的義務。

這天晚上,兩人將近淩晨 5 點才各自回房,這次,白糖拿掉了掛在門把上的鑰匙,關上了門並 “哢噠” 一聲鎖上了。

蔣雲書深感欣慰。

可早上不到九點,生物鐘迫使蔣雲書睜開了眼,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認命起床,喝完一大杯水上了個廁所後,跑到陽台開始背英語單詞。

8:47,白糖迷迷瞪瞪地翻了個身,10 分鐘後,又翻了個身,徹底睡不著了。

這生物鐘…… 白糖無奈地睜開眼睛,看到地上趴著的狗都還沒醒,他掀開被子,一件一件地把衣服套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只黑色耳朵 “唰” 地立了起來,動了動。

“早上好,黑糖。” 白糖彎了眼睛,他穿上毛茸茸的棉拖鞋,擰開房門,面對蔣雲蘇,他還是有些緊張與害怕,也不知道alpha醒了沒有……

白糖不安地探出頭去,看到斜對面alpha的房門已經打開了,還沒做出動作,身邊的黑糖就急性子地頂開了門,率先走了出去。

白糖只好跟上,靠近洗手間時,他忽然聽到了陽台傳來了一聲 “gamble”,還連讀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