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共苦辛02

韋淵不善言辭,不知該如何安慰,該不該安慰,氣氛寂靜停滯,半晌後韋淵主動拿起掃帚道:“屬下還是繼續打掃宮殿吧。”

容璲用指尖細細的摩挲著桌面上那些劃痕,他從前一直不曾有過收拾這裏的想法,放任冷宮和他不為人知的隱痛一同塵封,卻又矛盾的不時前來,一遍遍掀起心底的創痕。

“朕想和傅秋鋒一起,親手整理這間宮殿。”容璲柔聲說道,“連同朕的過去、朕的所有執念和暗火全部收拾幹凈,傅公子會願意看到朕的眼前明亮起來,娘也會為此而欣慰。”

韋淵想了想,放下掃帚,稍感愕然,如果是從前的容璲只會說他娘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有所感觸。

“傅公子一定會平安回來。”韋淵沉聲說道,“他就算為您,也一定會平安無事。”

“你何時也學會說毫無實據的話了。”容璲側目挖苦,“你連傅公子的消息都沒收到一條。”

韋淵啞然低頭:“是屬下多嘴。”

“算了,回去吧。”容璲站起來長舒口氣,暗說如果傅秋鋒到了醴國,那上官雩一定會傳回消息。

韋淵跟隨容璲離開,到了碧霄宮正要告退,太醫院的人就深夜趕來傳消息,那位神志不清的道士已經能聽懂一些發問了。

容璲霎時一喜,如今千相鬼銷聲匿跡,也許正能從這名被囚的道士口中得到些能夠突破僵局的情報。

他和韋淵趕往太醫院,中年男人已經被梳理好了頭發刮掉胡子,得以看清模樣,此時正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一遍遍捋搭在腿上的拂塵,地牢裏的鐵鏈早就解開,但手腕多了條繩子,松松地栓在床柱上。

禦醫小聲對容璲道:“陛下,此人的狀況尚不穩定,您不要太過靠近,以免他發瘋突然攻擊。”

容璲點點頭:“你退下吧。”

道人終於擡起眼睛,狐疑地望過來,磕磕絆絆道:“你……是什麽人?”

“問朕之前,先報上你的名號,何處修行?”容璲嘗試與他交流。

“貧道雲遊四方,名喚……”道人說著皺起眉,像是在艱難回憶,“有求必應,裘必應。”

容璲忍不住偏頭對韋淵輕聲道:“什麽江湖神棍名號。”

韋淵略一思索:“屬下聽過江湖中確有此人,聽聞是以占蔔吉兇命數揚名,武功一般,但常常音訊全無數年又憑空出現,江湖人大多認為他是閉關修煉,十分神秘。”

容璲轉頭看回裘必應,繼續問道:“裘道長,你幾時因何被擒落入地牢?”

裘必應慢慢攥緊拂塵,眉頭緊蹙,牙關咬的咯咯作響,然後猛然睜大了眼睛,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直接下了床朝容璲撲去。

韋淵閃身擋在容璲面前,緊張道:“主上小心!”

“朕沒事。”容璲輕輕擋開他,裘必應的手腕被繩索扯住,另一只手向他伸來,已經用力抻到了極限,把整張床都拽的直晃。

“朕……朕!你是皇帝!”裘必應低聲吼道,直勾勾地盯著容璲,混亂地搖頭喃喃自語,“這是哪裏?你是什麽皇帝?!我在哪?傅秋鋒是不是在這裏?”

“你認得傅公子?”容璲一愣,隨即臉色發寒,警惕地眯起了眼睛。

裘必應緩緩回手抱住了自己的頭,跌坐在地:“不屬於這個天地的人,終將為天地招致毀滅。”

“什麽意思?”容璲不顧韋淵的阻攔,踏步靠近一把揪住裘必應的領子,他的心跳在裘必應這句只有他能聽懂的預示中逐漸加快,連呼吸都急促焦躁起來,“說話!朕有的是手段讓你如實招供!”

“主上,他腦疾未愈,您冷靜啊。”韋淵見裘必應眼神放空毫無焦距,鼻血順著人中淌了下來,連忙拉住容璲的手,“訊問也不急在這一時。”

容璲深吸口氣,放開裘必應,陰沉著臉注視半晌,這才轉身出門。

他心中猜測逐漸駭然玄幻,裘必應張口就問這是何處,又問他是什麽皇帝,他登基已有三年,裘必應的傷卻不是三年前才受的,那為何會不知他是什麽皇帝?況且這個問法,更像是問他是哪裏的皇帝……這位神神叨叨的道士,莫非也是傅秋鋒所提及的大嶽朝之人嗎?

“務必治好他,朕需要一個有問必答神思如常的人。”容璲冷冷瞥了一眼門口的禦醫,禦醫趕緊躬身領命。

“主上,此人雖看似瘋癲,但話中似有深意。”韋淵凝重道。

“不屬於這個天地,會招致毀滅?”容璲眼含怒火,嘲弄地扯了下嘴角,“如果這個人世會因為他而毀滅,那只能說明太過汙穢腐濁的東西合該毀滅,朕樂意之至。”

“……主上?”韋淵不懂,也沒有受到震撼,他已經很習慣了。

“回碧霄宮。”容璲一拂袖,“不用在意他的瘋言瘋語,庸人自擾。”

……

另一邊,醴國北麓鎮客棧。